山本就不高,两人沿着曾经的路没走上多久,过了那处曾经的小石潭后,稍微停留两三刻,最后也就到了那处断崖。
崖下壁面百年风雨侵蚀,早已经是百孔千疮,下头礁石忽隐忽现,有浪花随风雨起伏不断。
佳人持伞而立,与天涯明月隔海相对,本就是一件极尽写意的大风流事,世间少有能相提并论之物。
目力尽处,那座看不太清的射潮剑阁已然高悬空中,矗立在所有旁观者的眼中,如若一座无法跨越的大山一般。
于素铭柔声道:“能有这样的师傅,可真是我九辈子修下来的福气呢。”
“既是福气,那就好好珍惜。”
王清霁追忆许多,轻叹道:“斯人远去,留下的只有记忆,天道碎片或许是有着存在的理由,只不过逝去的骄傲怎会愿意这样留下,死去也是理所当然的应该。”
于素铭笑着说道:“是呀,就如我和你的事情,哪里愿意后人看到,每当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难免生出恶心的感觉,就算我化作一抔黄土也好,也不需要任何的人以这样的方式看到我。”
她忽地问道:“琴棋书画,你知道师尊最擅长的是什么吗?”
风雨更深一分,远处的射潮剑阁朦胧更重,彷如真正的天上宫阙一般,美至极境。
王清霁觉得那头的人,其实正在看着她与她,亲手准备那份最后的礼物,她轻声答道:“应该是丹青吧,虽然没有见过,可我直觉是的。”
于素铭扑哧一笑,摇头道:“猜错了,那时候我为了你学琴,曾经请教过四样皆精的师尊,他与我说,百年前最善水墨丹青,如今却是纵横十九道,这话你说晚了一百年呀。”
王清霁沉默了片刻,温声道:“想来姜天主醉心黑白子,只是为了你吧,真正喜爱的应该还是水墨丹青,那时候我曾被他画过一幅画,只可惜无缘一见。”
“那好!”
于素铭深吸一口气,提起浑身真气,正欲长啸之时,却发现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按下了她浑身的劲力。
王清霁无奈问道:“不是说好了,那已经是最后一面了吗?”
于素铭踌躇片刻,低声道:“可你不是想有缘一见吗……我想这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王清霁摇头道:“休要如此了,不过是个随意的奢念罢了,又不是什么非要去做不可的事情,何必多添些没有任何必要的麻烦。”
于素铭哑然失笑道:“这应该算不上是什么麻烦吧?”
话是如此,可她也没有再做任何事情,只是安静地依在持伞人那并不宽厚的肩旁上,唠唠叨叨的说些很是随意的话,没有半点意义却乐在其中。
直至浪声高涨,惊涛如雷,那些蔓延的情绪才被收拾起来,正了身姿等待片刻之后的子时到来。
入目之处,已然多上了不少的人,一如她们一般全都没有遮掩自己的身形,作为对那即将登天飞升的世间至强者的一份应有的敬意。
天下前十已经到了一大半,再算上那些不入榜的天人,陆地神仙在此间已经算不上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了。
世间数百年,无有一次此番盛景。
于素铭却不以为然,只是看着那身极为好看的紫白衣裙,细声问道:“此事过后,你还是要继续穿那黑不溜秋的衣裳吗?远没有现在的你好看呢。”
王清霁对上了那依恋的目光,平淡道:“若是我不再满头雪,那便依你所言,不穿这黑色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