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
后一段是叶笙箫所答,今夜的她不知为何,久违的穿上了初见之时的红裙,只是七年前的那些诱人的妩媚风情早已成了过去,如今的她唯独只愿让王清霁见到那些温柔和美好,旁人思之不得,只能从记忆中翻阅日渐模糊的一颦一笑。
行至王清霁身侧,叶笙箫轻笑道:“话说在这里可不太合适,纵然此景确实很闲,可现在的你和我都算不上闲人,心中得多上一些忧虑来的要好。”
王清霁看了眼那袭醉人红衣,念想着自己与她也是阔别了一年有余,失去那些习以为常的唠叨后确实有些不习惯,便笑着说道:“解衣欲睡,可你不也没有睡意,衣裳仍在身上,不曾凌乱。”
“你愿意?”叶笙箫贴了过去,柔声笑道。
两人迈开步子,踏在碎石路上,有风传林而过,青衣飘然,红裙醉人。
王清霁敛去笑意,认真道:“当然不愿意,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是个很自私的人,只是睡意这回事,还是可以斟酌一二的。”
叶笙箫望着那张不因年月流逝而变的清丽容颜,笑容愈发美艳,挽起了她一只手,十指交缠,调笑道:“明明都一年没见了,难得让我找到个机会和你独处一阵子,怎就偏要呛我的话?真不知道你这个王清霁到底是什么时候学来的坏习惯,老说自己爱教书育人,难不成你给学生讲课就是这样来的?”
“被你烦出来的。”王清霁既是理直气壮,亦有些没好气在里头,自嘲道:“总觉得自己与过去变化这么大,你是功不可没的那一个,遇上你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只是也没得后悔了。”
“当然是幸运呀,哪有什么后悔可言。”
叶笙箫不解思索答道,只是交缠的十指忽然间多上了些力气,叹了一声,似是自怜道:“以往就有人说呀,我就是表面上看着端庄,实际上是那种男人们最是梦寐以求的外室,放在你这里来比喻,于素铭便是矜持有理的正室,而我则是那路边诱人的野花罢了,美称不过就是三字,销魂乡罢了。”
王清霁愣了下,一时半刻间竟分不出叶笙箫的话里是真情,还是习以为常的卖惨讨她怜爱的假意,可过去四年间从未有过这样的言语付诸于口,蓦然听到实有些让她不忍和自责,“哪有这样的事情,什么野花家花,你这不就是把我比作那些寡情……”
话音顿止,她叹了声,微微抬头看着前方,“以前有人劝我说,如果我搞不清楚你是真情还是假意,又狠不下心杀死你,那就认了好了,不要再和你捣弄那些像是闹剧一般的纠缠……”
“为什么”叶笙箫眉尖轻挑,打断道。
“他说,那样子下去的话,结局肯定不会好。”王清霁没有责怪,仔细回想着戒灵的话,缓缓说道:“无非就是死命的你来我往互相伤害,到了最后彼此都是一身伤痕,又或者说在中途你就被素铭她直接找机会给杀了,然后我只能在记忆里找到你这一袭妩媚的红裙,那样未免太过于残酷了。”
竹林的路,已经没有多少了。
她继续说着,“当初有些鬼迷心窍吧,又或者说是心高气傲,总觉得离王王府中你的忍让是一种刻意的羞辱,因此没有对你刺出那一剑,否则悔恨是会有的,但不至于记住你一辈子,毕竟素铭她真的很好。”
“总有人说不是一见钟情的爱无非就是彼此间的妥协,可这一世长了一副好皮囊后,我才是明白一见钟情说白点,其实就是见色起意罢了,日久生情被诋毁实在是一件很没有道理的事情,又或许只是那些人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仅此而已。”
延绵至山峰上的布满了青苔的石阶已然出现在眼中,等候着携手前来的两人拾取。
“说这么长大段话,口渴吗?”
叶笙箫笑意从未离去片刻,悠悠说道:“反正我们都走到这一步了,再惦记着过去的事情也没有意义了,这一辈子我确实坑害过你,相识之初的一切苦头都是自个儿寻来的,而你真正让我动心,觉得其实女子和女子间也不是不行的时候,大抵是在你我相拥而亡的那一刻吧,纵然此刻回想,亦是历历在目的清晰,那时候的你真的是更胜男子的。”
“其实这些话是早就想说了的。”她深吸了口气,像是在鼓舞着自己,犹豫着说道:“确实,我得承认很多时候自己都抱着独占你的心,甚至为此想了很多除去于素铭的办法,但最后却都没有了勇气去做,可能是不想你伤心难受吧。”
话一开口,便再无顾忌了。
“这几年除了与你相伴的时日,其实过的挺不开心的,在南琅琊里头有过很多个不眠夜,度日如年不是假话,直到真正的学着你的做法,干净利落的把人给杀了的时候,才发现这样真的很痛快,很是舒服,郁结之意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