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素铭静静地看着她,低声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你刚才说的话,其实都是我听到的梦话了。”
王清霁墨眉微蹙,疏长的眼睫毛也不知是因为寒风还是不安而颤抖着,问道:“为什么?”
于素铭笑了下,眉眼间有些苦涩,但更多的还是温柔,认真道:“如果这是做梦,那我指不定还能在现实里听到你不一样的好话呀,只要把现在的给记下来,到时候可以回忆的不久更多了吗?”
王清霁听着这话欲要失笑,却蓦然间醒悟过来,想起了自己刚说不久的那句话,心中便全是不可抑止的愧意,因此而沉默不言,只觉说什么都是错,什么都是不应该。
“我知道这里是真实的,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梦境,所以我也在想着,如果这话早个五六七八年被我听见,那这个故事会走向怎样的未来呢?”
于素铭肆意畅想着,仿佛紧扣着的十指给了她一切的凭依,话更是无头无尾的难以理解,“师傅没有告诉我父母是谁,想来他们应该是早就死了吧,而师傅又心愿圆满的离开了尘世,我便剩下了你一个,可你又偏偏是个不安心的人,我又怎么想都想不到让你安心下来的法子,所以有些时候,真的挺佩服叶笙箫的。”
“但我还是不喜欢她就是了。”
于素铭惊醒飞快,顺带着还皱了皱鼻子,亦是寻常时难得一见的可爱,而话仍在继续着,“现在已经好上一些了,最起码我确实没有过去的那么讨厌她,觉得事已至此,其实这个人也没那么差,毕竟她不是秋水那样死爱固执的愚蠢性子,相处时很难对她恼火,我想……王清霁你其实可以因为这个自豪很久了。”
过往如此心气高傲的少女,愿意放弃自己的骄傲,选择委曲求全,无疑是一种到了极致的退让,哪怕在最初时她真的是有些什么谋算在内,到了如今也都不重要了。
山道即将行尽,两人并非登高,而是走向了灯火重新光耀之处,本就喜欢彻夜笙歌的江湖人们在得知宫子濯的决定后,更是因为将要到来的机缘而欢呼雀跃着,全然不理会背后所发生的事情,更不知今夜足足死去了数位真境。
既要开棺,后山藏书楼那些半死不活的,自然逃不过名为废物利用的这道劫难,如今大抵是死了的死,活着的也只是未到午时罢了。
今夜两人没有遮掩容貌,灯火亦然未至阑珊一刻,千灯万火映着各色的目光,而那些目光却都在看着山道上缓步行着的两人。
花满市,月侵衣,少年情事老来悲。
王清霁不知不觉便想起了这首词,远眺满山桃花在盛夏最后的绝唱,入秋之时便将零落成泥,只可惜今夜之月不见得明亮,然而她有皓月之称,想来也是足够了。
如今两人便是年少之时,又何必苦苦等到老来悲呢?
她纵赏天地万物,却发现此刻都不如十指紧扣着的那人来的要好,便笑了起来,梨涡清浅仿有月色徘徊不愿离,已非言语所能容。
于素铭亲眼看着这一切,知晓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她们,心中有些不喜,又想起自己今夜穿着的是黑裙,便做了个简单的决定。
她追忆起当初那个包含酒意的吻,想着如今正是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应当要有些魔道妖女的风范。
既是如此想着,她便随心而动,将自己曾经的遭遇,落实到了此刻。
于素铭伸手捧着她的脸,低头落下。
一如那一夜。
她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没有太多的区别,但滋味确实有所不同。
大抵是没有了那些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