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止,剑出。
任何人都没有想到,哪怕是那些心里已经站在了王清霁那边,思考着如何出言相助,逼迫老者退让的王家人,亦然想不到她明明已经手上,脸色苍白的连阳光都红润不起来的情况下,悍然拔剑。
他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王清霁。
可却忘掉了一件事情,她确实不怎么说假话,平时也很爱讲道理,可一旦出现了问题,除非是斩不断理不清的那些外,选择的办法从来都是最直接的那一个。
竹林夜里,为了让于素铭离开之后稍微开心些,她便随意提着一柄剑,将同辈中人尽数败于一剑之下,而那一幕如今仍旧是许多人一生不忘的精彩。
长安城中,纵横交错的街道不禁有着历史的尘埃,更藏着数之不清的阴谋,而她在飘雪的空旷长街上见到亥岁,依旧是一句很简单的‘譬如,杀死你’。
上庸城门,李青雀以毕生杀道邀她入局,明明是可以退去的境地,她仍然选择了逆势而行,让鲜血染上身躯,以最简单的办法解决事情。
过往,如今,甚至将来,王清霁也许都是这样一个脾性。
她觉得这样子挺好的,并不打算改。
于是王清霁选择了拔剑。
老者同样如那些人般没有预料到这一剑,但他终归是一位真境,下意识的做出了自己的反应,做出了反击,甚至因为先前准备动手留人的缘故,比之平日他在晚辈面前展露威严时,来的更为迅捷和强大。
可那不过是先天眼中的强大罢了。
老者已经很久没有离开南琅琊,他没有像王念阳一般在海外鏖战不休,也不像王念日般仍旧有着一颗不曾放下的心,他更像是一位应该颐享天年的老人。
所以他的反击,在王清霁眼中着实有些像老人家为了活久一些那般,颤巍巍的伸展着身子骨,全然没有真境的强大。
阳光随着剑锋划破空气时,静悄悄的落入了屋子里头,一些灰尘开始了飞舞,从那处被临时布置的极好的房屋中冒了出来,连带着那些腐朽的气息,一并消散在宽阔的天地之间。
这间屋子本是没有那一线阳光的,直到剑离鞘之后,才是突然而来的多了出来。
后知后觉的人下意识眯起眼睛,抬头看向木梁处,发现那里头有着一条裂缝,阳光正是从那处洒下。
所有人都在沉默着,唯独王清霁例外。
她的剑在滴血,她的人在咳嗽着,面容苍白更甚之前,可先前的那些怜爱,此刻在他人眼中已经变作了惊心动魄。
“放心。”
王清霁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些鲜红,而于素铭正抚着她的背,让她稍微好受上一些,秋水则是盯着那位低头发愣的老者。
她扯出了个笑容,朝着余下的人,温声道:“我只是确保他威胁不到我而已,人还好着,不碍事的。”
想了下,她又问道:“如果没事了,那我就先离开了,身子不太舒服,还望诸位见谅。”
言罢,于素铭便扶着她,与秋水一同行出了这件屋子,留下了一地的死寂。
许久之后,有人终于回过神来,看着那位位高权重的白发老者,发现他的胸膛多上了鲜红的痕迹,没有糟糕到令人触目惊心的地步,可仔细观察之后,那人发现了一件不太敢相信的事情,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