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微笑点头,温声说道:“当初王姑娘你入长安时,也算是和犬子有过段交情,这些年来他常常在我耳畔提你小友你的名字,可谓是记忆尤深,对了,我叫萧道成。”
王清霁有些意外,说道:“有些想不到,以我记忆中萧公子的作风,不像是会掺和到这种事情里去的。”
萧道成语气略有苦涩,感慨道:“长安居大不易,本是玩笑之言,可如今却成了实实在在的六个字。”
王清霁静待下文。
萧道成转头看向成了肉泥,辨认不出原来相貌的老者,说道:“譬如此人,当初他家那位公子,在聚德居直接被王姑娘你给杀了,小皇帝记在了心里,便以此为缘由朝郑家讨要个人,如此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王清霁说道:“但这不是他习帝魔宗功法的原因。”
萧道成笑了笑,解释道:“郑家有女入朝为后,本是桩美谈,毕竟陛下不是寻常人,但如今局势变化教人有些措手不及,若不行非常事,如何能好好活着?”
王清霁静静看着他的眼睛,仿佛听明白了话里藏着的意思,也明白了他为何在刚才那么好的机会没有选择出手。
“生死是很重要的事情,你似乎说的有道理。”
她看着那坨肉泥,平静说道:“但这不是行懦夫之事的借口,他始终只是你口中郑家的供奉,也许这就是先前所说的大势?”
在回答这个问题时,她的语气格外冷淡随意,仿佛这就是在山谷的三年间看到自己钓上一条鱼儿一样,一切再是寻常不过。
萧道成说道:“小皇帝远非明主,但在长安城里,有着裴宗相助的他便是大势,我为了来到此处已经付出了不少代价,希望得到一个不错的答案。”
赤裸的几乎没有掩饰。
两位六扇门的捕头,脸色已经凝重到了极点,汗水不断打湿了衣裳,浑身颤抖着却不敢妄动分毫。
哪怕他们先前已经有所预感,但真的听到这么一番话时,也免不得讶异萧道成所下的决心和淡然背后疯狂。
如先前所言,长安城共计四位真境中的佼佼者,其中有三位在永和末年的大雪时节因王清霁而死,剩下的只有萧道成一人。
小皇帝再是不愿意,再是不敢放心,也只能相信裴宗的话,认定三年后的王清霁强到了极点,被迫用各种不太美好的手段将萧道成请出家门,来到这连绵青山中。
涂永志回望后头,盯着他,认真问道:“为求一人性命,弃全家老小不顾,萧家主你当真是想清楚了?”
萧道成说道:“万事万物皆有理,不该逆而行之,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小皇帝如此心狠手辣,萧某又岂能与他坐在一条船上,眼睁睁看着家破人亡的那天?”
涂永志说道:“所以你不介意自己成为孤家寡人?”
萧道成平静说道:“萧某自有打算,不劳涂捕头多虑。”
云来光敛,春意明媚稍减。
王清霁看着这难以预料的变化,心中情绪略为复杂,颇有些不知如何处理是好。
她低头看了眼雨霖铃,没有多想些什么,保持着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