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侠若无其事地后退一步,正色道:“干啥呢,干啥呢?医闹呢?还打算医闹呢?你也是个医生啊,丢不丢人啊?”
但鲁阿姨终究没有站起身来,她此时处于事后状态,浑身上下爽得一比,根本连动都懒得动弹,哪有力气撕逼?强行起身的结果就是无奈地再次倒地,她气得浑身发抖,望着孙朗的目光中充满了羞愤与狂怒:“你……你……卑鄙小人!”
孙朗挖了挖鼻子:“事情又不像是你想象得那样——你以为会出现‘美人误中春-药少侠舍身相救’这种狗血桥段吗?你啊,太污了,黄色故事听多了……”
鲁淑仁勃然大怒道:“这些故事不都是你讲的吗!?”
游侠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咦……有吗?”
鲁阿姨怒气冲冲道:“当年六军诸营叫得上名号的将帅吃饭时就提着马扎往你大帐里凑是为了什么啊!?”
孙朗傲然道:“当然是来接受爱国主义教育与共产光辉的熏陶了!”
两人吵了一阵,鲁阿姨体力稍稍恢复了一些,慢慢地坐起身,感受到背后传来的点点凉意,抬头看到孙朗正在四处乱瞄,她不由恨恨道:“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哦,哦,不好意思,情不自禁。”孙朗脱下了自己的风衣,扔给了鲁阿姨,见她还是一脸薄怒羞愤之色,不由开解道,“你啊,看开点,反正也只有我见到了。所以说,你作为一名军医,也要有身为军人的自觉,多学学人家舰娘,你这种程度连中破都算不上,人家大破回港都不用桨……”
这种安慰显然起不到一丁点作用,鲁淑仁此时感到无比的别扭,全身上下所传来的感觉反馈令她感到无比的难堪和羞耻,她低吼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正如我刚刚所说的那样,我救了你。”孙朗淡淡道,“而且,现在不应该是我来回答你的问题,而是你来回答我的问题……鲁阿姨,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鲁淑仁怒气冲冲道:“我有什么要说的?救了我?我遇到什么危险需要你救我?”
孙朗皱了皱眉头:“事已至此,你再瞒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坦荡些。直说吧,你什么时候产生的人格分裂?那个里人格是怎么回事?你们在搞什么?”
谁知鲁淑仁比他更加疑惑和不耐:“什么里人格?什么人格分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啊!”
她突然皱紧了眉头,捂住了脑袋,语气中充满了痛苦:“我的头好痛……怎么回事?我……我怎么想不起来了?我秘密回到鲁镇,是来做什么的?为什么?怎么回事?这不合理……为什么我见到鲁家凋零败落,四叔一家灭门,却任凭那孔仲吾逍遥法外,而不去报仇?为什么我不去报仇?”
还有比失去一段记忆更可怕的事情吗?尤其是这段记忆是如此得重要,缺少了它,就像是这一段人生缺少了至关重要的核心,自己过去的一切行为变得诡异而不可理喻,偏偏绞尽脑汁,都无法想起分毫,换来的只是无限的空白和阵阵的痛楚,她表情慌乱而无措,充满了惊恐和茫然。
孙朗望着这样的鲁淑仁,心中黯然一叹……如今,他看到面前这位表情痛苦的昔日袍泽,第一反应竟然是观察她是否在演戏和说谎。
他蹲了下来,望着神色慌张痛苦的鲁淑仁,轻声道:“看样子,她在离去之前,夺走了你心中的记忆……真是狡猾啊。”
鲁淑仁激荡的情绪稍稍平复,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孙朗:“你……你相信我?”
游侠耸了耸肩:“在我的印象中,你的演技可谓糟糕至极,哪里能装得这么像?”
鲁神医睫毛一颤,避开了孙朗的视线,轻声道:“谢谢……”
“不用谢,但现在,我们似乎都要迫切搞清楚一件事情了。”孙朗淡淡道,“你不知道,你的身体中,隐藏着另一个自己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鲁淑仁抱着自己的双膝,蜷坐着,尽可能地收拢身体,虽然披着孙朗的衣服,游侠周身也散发着炽热的内息,但她依然感到了一阵阵莫名的寒意,“另一个自己……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是说,我从小到大,所做的一切,都有另一个自己,在暗中注视着我吗……”
“从她的说法来看,应该是这样。”孙朗平静道,“她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你被你的父亲嫉恨着,他压抑着你的天性,打压着你的才能,想要将你变成三从四德的千金小姐,为家族联姻,巩固人脉。她记得八年前的事情,记得我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场景。她还记得,你回到鲁镇,在做一件可怕的事情,还说我知道后一定会杀了你,说你有事情在瞒着我,说百草园那些奇形怪状的妖物的出现,说孔仲吾谢阿贵等人的崛起,都有其意义和原因……”
他每说一句话,鲁淑仁的身体就抖动一下,心中就凉上一分,小时候的事情,她没有说给任何人听,她的父亲在所有人的印象里,都是彬彬有礼的慈爱父亲,全力支持着女儿的事业和努力,并以此为傲,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名士……但这样的假象之下,是几乎没有自我的灰暗的童年。
这些事情,不会有别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