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孙朗自然是无所谓,谢阿贵也打定了主意要跟阿长当面对峙,只是孔仲吾与铁头老猿面露忧色,孔二愣子沉吟道:“小心有诈……这里是山腹之中,又是敌人经营已久的巢穴,她就算武力上有所不如,但如果使用什么阴谋诡计、机关消息,例如将通道炸塌,或者释放毒液毒烟,我们也抵挡不住……”
谢阿贵翻了个白眼,恼道:“你这孔二愣子,干大事而惜身,好谋而无断,你听到了吧,我们的体内都被植入了飞蜈蚣的卵,不知何时就会突然窜出来,就算跑了出去,又有什么用?还要担惊受怕。事已至此,不如奋力向前,搏上一搏,给自己挣一条生路,让这老婆子吐露化解之法!”
孔仲吾苦笑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理谁都懂,但落到各自的性命身上,谁能坦然以待?也就谢阿贵这种泼皮无赖,才能有这般狠劲吧……
他抬眼望了一眼孙朗,此人依然一副事不关己、满不在乎的神色,这令孔二愣子心中无端一寒——老谢啊,这家伙跟你,恐怕一点都不一样。
你愤世嫉俗,心中充满戾气,一旦得势就要疯狂报复以前伤害过你的人,有时不要性命也要争一口气,你以为他和你很像,但关键的问题是……
从一开始到现在,无论他答应帮你也好,还是寻找线索也罢,这个人,恐怕从来就没有将我们的性命放在心上,完完全全将这当成了一场游戏,就算你我身死,也不会让他动容半分,最可怕的是,他并不是将我们的性命看作蝼蚁,而是完完全全当成了空气啊……
孔仲吾心中的不安慢慢弥漫,但这样的形势,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叹命运如此不由人,也许在他们答应了那场改变人生的交易后,一切就此注定。
在这个小团队中,孙朗的意志就是唯一的意志,一旦他决定的事情,其他人都无法违抗——除非他们活得不耐烦了。
所以他们继续前进,顺着阿长的指引,深入幽暗的深邃,周围的空气越发沉闷黏稠,逸散着异样的气息,令众人感到越发不安,等他们来到一面平平无奇的石壁面前时,阿长幽幽一叹:“到了。”
石壁轰轰隆隆地打开,原来这是一座机关门。
绿色的荧光,从大门的缝隙中射入,从一丝到一缕,乃至一片,荧光在幽暗的地底照耀着,随之扑面而来的,是令人作呕的异味,几人眯着眼睛,适应了幽幽的荧光,等他们看清楚门后的东西,不禁同时色变。
就算他们已经是高明的武者,也经历过大量的杀戮,见惯了死亡的场面,此时也控制不住胃部的翻滚,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这已经是超越了武者认知的可怕画面,足以构筑出可怖的噩梦的图形。
一片惨绿色,黄绿色,还有紫黑色,那些能引起人类生理反感的恶心颜色,构筑出了这个密闭的世界,腐臭的腥气和刺鼻的臭气扑面而来,以至于让人怀疑这里有没有能够供人呼吸的空气,人类能不能在这个地方生存。
而更令他们感到恶心和恐惧的,是那些扭曲的,畸形的躯体。
碧绿的池子中漂浮着如同卵一般透明的球体,里面悬浮着尚未成型的生命,石洞顶部吊着的是人类死去的尸体,苍白的尸身中膨胀着一团团活物,像心脏那样跳动着,鼓胀着,不知有多少邪恶的生命在其中生长孕育,恐怕周围的人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想到,在这样一个平静偏僻的山中,居然隐藏着如此的……罪恶。
他们将混杂着恐惧与愤怒的目光,投向了泡在池子中的人。
或者说,已经无法被称之为人了,那是可怕的畸形的怪物。
一个身体无比臃肿、皮肤已经被撕裂,血管膨胀着的怪物,浑身染成了绿色,只有脸才能勉强看得出人形,她长得是如此丑恶,以至于几人刚刚吐完,看到她之后,胃部又开始翻江倒海,她的模样如此令人骇异,连黑玄荡这只蛇妖,都不由自主地移开了视线,不去正眼瞧她。
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猎奇的人,依然拿一种看珍稀BOSS的眼神打量着这个家伙:“感觉杀了你就能爆出很多了不得的东西……”
那个怪物,或者说阿长,她的身体已经畸变,双臂变得粗壮无比,而十根手指,也变成了灵活修长的触手,她的声带已经失效,而靠着体内某种器官的震颤发出声音,她缓缓道:“这些年来,你是第二个能够泰然自若地看着我的人,其他人看到我,不是厌恶地呕吐,就是恐惧地尖叫……”
她用已经巨大而突出的眼球瞪着孙朗:“你看到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孙朗作为一名诚实守信、从小备受老师与家长夸奖的好孩子,当然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他肃然望着阿长:“我在想,你一定很久没有性生活了……噗哈哈哈哈哈哈真可怜看你这熊样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他捂着肚子,指着阿长,发出了毫不留情的嘲笑。
“奇怪的人……虽然明显是在撒谎,但我却瞧不出你的真实想法,你很强大,根本不用惧怕我,所以你看到这样的我,应该心生杀意才对,但你没有……”她疑惑地望着孙朗,“正常人看到我,会立刻心生敌意和厌恶的,你到底是谁?”
孙朗肃然道:“那只是世间的偏见,相信我,你跟人类是平等的——我是说,你们一样的丑陋,一样的该死,根本就用不着区别对待,所以,自信一点。”
“……我竟然有点不知道如何跟你相处了。”阿长沉默了片刻,淡淡道,“那就让我们回归正题吧,你们来找我,一定有很多疑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