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姿势水平很高的公务员,他也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不该将这些锅都算在元忠兄身上,只是……只是元忠兄每次谈及那妖怪至得意忘形处,对方必然会闪亮登场,这其中的微妙联系与一晚上担惊受怕的愤懑,确实需要一个人作为宣泄口啊!
他心中已经下定决心,如果这次又引来了那只妖怪……算了,这次要是再来,不是抓我就是抓他了,也就那回事了。
那边万元忠浑然不知顶头上司那复杂的心理活动,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皱眉道:“不过大人啊,这一晚上了,我似乎琢磨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您想一想,以那只妖怪的本领,它想将我们全都杀了,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为什么把我们如猫戏老鼠般撵来撵去?仅仅是为了好玩吗?然后,那些被它抓走的同事,真的已经死了吗?”
他敲了敲脑袋,回忆着今晚可怕的场面,然后摇头道:“不,没有看到,我们只听到了他们被抓住时恐惧的惨叫声,中气十足,没有痛苦的嚎叫,显然是没有受什么伤害。我们没有看到他们的尸体,甚至没有看到鲜血淋漓的场面……”
秦惠先是一愣,然后心中暗叫惭愧,昨晚他方寸大乱,只顾逃命和盘算,然后想尽办法试图与对方交流、妥协或者达成共识,结果对方完全不予配合……他忙于这些,却忽略了其他的细枝末节,还没有万元忠记得清楚。
他思索了一下,果然如同万元忠所说,这事疑点不小。钦差大人心中渐渐生疑,肃然道:“万兄还有什么发现?”
“嗯,还有一点发现,从运河之上到如今,您有没有发现,那个所谓的妖族前辈,从来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万元忠一本正经道,“听说修为高深或者很有灵性的妖怪,都有化形的本领,可以变成人类的姿态,甚至装扮得惟妙惟肖,让凡夫俗子辨认不出。这个妖怪却从来没有出现,只是发动神通来震慑我们……他为什么不肯现身呢?”
秦惠眼中寒光一闪,似乎隐约抓住了某种关键的地方,若有所思道:“元忠兄请继续……”
“我觉得,那多半是一个因为某种原因而无法化形的妖兽,它想隐瞒身份,所以只是发动神通,而不显形。”
“它无法化为人形,但因修炼所以获得了灵性,知道自己形体丑陋,所以羞于见人,所以不敢将真面目暴露在我们面前。”
“它之所以掠走我们的同伴而不是直接杀死他们,定然是有着邪恶的目的,多半是练了一门邪异的妖法,要慢慢从人类的身上获取一些珍贵重要的东西,比如说血液,比如说生命力……就像是吸血蝙蝠那样……”
“而且它还是一只水生妖怪,形貌丑陋,又能上岸,综上所述,我推断它的原形可能是一只……”
话音未落,万元忠就看到钦差大人一语不发,沉着脸,翻身上马,向着明州城的方向冲去。
“……水蛭。”等到秦大人的马匹掀起烟尘,万元忠的后半截话才说出口。
他第一反应是寒毛倒竖,惊恐地往后一看,才发现四周寂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看了一眼秦惠,急忙骑马追赶,大声道:“大人,你跑什么啊,妖怪又没来……你看,这天都亮了,那妖怪怎么敢在青天白日下现形逞凶?我……”
“撒莫!泰姆斯!耐伊乌!”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此时天色微明,晨钟已响,城池四门已经大开,不过只有稀疏的人群进出往来,清洁人员还要进行清扫城门与街道的工作,只听到远方马蹄阵阵,两名骑士拼命打马而来。
守门士兵下意识地握紧钢枪,战争结束不久,他们的军事素养还没有降低……不过他们立刻就听到了对面传来了喊声:“十万火急,十万火急!让开!让开!我乃朝廷特使!朝廷特使!”
守门士兵看这两人似乎确实很急,而且喊得也像模像样,再加上此时城门以开,对方也只有两个人,所以就大声呼喝城门众人散开,警惕地后退几步,望着两人纵马而入。
秦惠与万元忠的表情已经苍白无比,恐惧中透着抓狂,万元忠跟在后面,艰难喊道:“大人!去刺史府还是将军府?”
秦惠咬牙道:“哪儿都不去!先去明州忠义楼!”
幸好秦大人是成熟的社会人,在来之前已经做好诸多功课,明州城的地图就在他心里记着,几个要紧的地方记得清清楚楚,此时稍微一看就辨清了方向,一边呼喝着行人闪避,一边奋力向忠义楼的方向赶去。
及至两人抵达,里面的值班游侠听到了快马声,好奇地出来张望,却见到两个狼狈不堪的家伙滚鞍下马,为首的那个人模狗样的人一脸差点被狼狗强-奸了的苦逼模样,上前两步,深深一揖,颤声道:“劳烦足下,禀告胡守信胡将军,就说昔日旧友来访!请他拨冗相见,在下不胜感激!”
故友,又是故友……
这游侠一副日了狗的模样,上下打量了一下秦惠,心中腹诽——他娘的,胡会首上一个故人就在前两天打上门来,把连带着会首在内的整个忠义楼上下都捶了一顿,要我说你们这故友圈也够乱的。今天又来了你这故友相投,而且一副被人揍得很惨的模样,莫非你这个故友被上一个故友揍了一顿,跑来找胡老大出头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