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了,已经做不到了。
她回忆起那天晚上,与炽天使合力杀死冲伯之后,她伏在老管家的尸身上,放声大哭,感到了刻骨铭心的悲伤。
因为一切的妄想与幻想,就在那一刻断绝。
因为从那一刻起,一切就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她摇了摇头,深深地凝视着自己的丈夫,仿佛要永远记住他的模样,轻声道:“你自由了,天策府不敢再来打扰你了,你可以跟北方系合作,也可以离开这个国家,你可以做你想做的所有事情。”
“至于天策府,我也替你出了口气,帝姬扰乱明州的计划落空,一切反而便宜了北方系,而且这事暴露出来,足以令她更加被动,她现在肯定很是焦头烂额吧……谁让她算计过你,我是你的妻子啊,你性子软,有些事情不愿做,那我就帮你出气……“
“我骗过了所有人,你也是,北方系也是,天策府也是,主人也是……”
王氏颤抖着地伸手,抚过丈夫的脸颊,眼泪滚滚而下,但脸上犹自挂着笑容,忽而嫣然一笑,宛如百花盛放。
“夫君,我骗人的本领怎么样?”
戚冠岩的脸上,慢慢扯出一个牵强到极点的笑,他伸手抱住妻子,将她揽入怀中,陆守炎叹息着收回双手,停止功行。
手臂在颤抖,心脏砰砰乱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在撕扯着戚冠岩的灵魂,令他茫然,失落,愤怒,悲伤,绝望,悔恨,就像打了个天大的败仗。
怀中的妻子是背叛他的女人,也是深爱他的女人,自始至终,她从来都在做自认为正确的事情,从不回头,决不放弃,不幻想原谅,不奢求理解,只是一步步的,以近乎于冷血的果决和坚强,将生命中的一切作为赌注,最终化作今日的辉煌烈光,驱散了他生命中的厚重阴霾。
她从来都是这样,强势,独断,专行,不管其他人心里什么感受。
她从来都是这样,凶悍,泼辣,执拗,认准了路就一口气走到黑。
十几年的夫妻,她总是咄咄逼人,他总是步步后退,到底谁更爱谁一点,真是说不清,道不明,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名为戚冠岩的帝国军人,功成名就,彪炳煊赫,拜一州大将,威震八方,虽然天下扬名,但这一辈子,却被一个小女子压得死死的,是官场中有名的轶事。
他被驯得服服帖帖,他被管得严严实实,他被骗得团团乱转。
戚冠岩低声道:“是啊,你骗人的本领,一向很高,我这辈子一直都在被你骗,一直都被你蒙在鼓里,十几年的夫妻,我竟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妻子,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就像是新婚燕尔,洞房花烛,为了舒缓彼此心中的羞涩,他将娇羞明艳的妻子抱在怀里,轻轻地摇呀摇,摇呀摇,与她说着情话。
当年妻子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正如现在,他的妻子又在想什么,他也永远都不会知道。
戚冠岩闭上了眼睛,抱着自己的妻子,轻声道:“所以,瑛儿,你再骗我一次吧,突然睁开眼睛,伸出手来,点着我的额头,笑着说,呆瓜,你又上当了,就这样,再骗我一次,行不行?”
“再骗我一次吧,哪怕是一次也好……”
“求你了……”
“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