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外面,火光明亮,一群奇形怪状的江湖客举着火把,带着兵器,乌泱乌泱地站在衙门外面,此刻全都收了声,望着林县令。
毕竟官府还是比较有权威的,更何况县太爷乃是武进士出身,也是个能打的,大家自然要给面子。
林县令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面对着一群刁民,丝毫不惧,昂首挺胸跨过衙门大门,厉声道:“尔等夜晚聚众围堵本县县衙,所为何事!是谁敲的登闻鼓!”
他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常言道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这百里侯的威势自也不小。
不过……毕竟也只是个县令而已。
人群之中,最前面的一人走上前来,拱手行礼:“县尊莫生气,是在下敲的登闻鼓,深夜打搅,不胜惶恐,在此给您赔礼啦。”
林县令看了一眼这个人,冷声道:“王大侠,本官怎么敢怪罪你呢。”
那王大侠对这等讥讽之语完全当作耳旁风,他身长八尺,相貌堂堂,看起来倒像是个乐善好施的大员外,此时笑嘻嘻道:“既然县尊宽宏大量,那在下就于此谢过了。今晚打扰大人,自是不该,只是人命关天,王某得各位江湖朋友给个面子,喊我一声大哥,那我自然是要为兄弟们的性命考虑了!”
县令大人斜眼看他,嘴中迸出一声冷笑:“既然王大侠如此悲天悯人,怎么不带着你的兄弟们离开这是非之地?”
“县尊大人说笑了,那绝世神兵是人族重宝,流落于凶残妖族之手,我们身为帝国子民,自然是要人人争先,夺回此物了,怎么能够因为生命危险而置身事外?”
王大侠说得慷慨激昂,随即叹息道:“可惜,今天又有四个好兄弟丢了性命,唉,县尊啊,听了这件事情之后,兄弟我心急如焚,匆忙就赶来了,那几位朋友,我们前天还一起吃过饭,谁知道说没就没了,这妖族凶残,竟至于斯,真是可气可恨……”
他面色诚恳道:“县衙的大人们将那几位好兄弟的遗骸带走,不知何时能够取回,仵作又验出了什么结果?”
林县令冷冷道:“怎么,本县的人命案子,都要向你王大侠呈禀吗?”
“不敢,不敢。”任凭林县令如何嘲讽,王大侠依然保持着一副和善的模样,他轻叹道,“我这不是心疼死去的兄弟们吗?年纪轻轻的,可惜了,咱们都是帝国的子民,在我们帝国的大好河山中,被妖人肆意屠戮,死得如此之惨,几乎没留下全尸,唉,这叫什么事……”
“王大江!”身后邢捕头喝道,“你是在讽刺县尊吗?你们一股脑涌进怀川,争端摩擦无算,是谁在奔忙调度?你们去怀川群山里讨死,是谁带人劝告警示,连夜命人绘制地图,设岗亭哨戒?县尊已经仁至义尽,你们自己跑到这里来死了,还敢怪县尊没有救你们的命?”
“邢捕头,在下可没这等意思,只是,您想想看……”王大侠慢条斯理道,“若是山中出了老虎,伤及过往客商,以县令的职责,不仅要派人通知各户小心有虎,做好防备,也得出榜招贤,想办法铲除虎患……对不对啊?”
邢捕头怒极反笑道:“你的意思是,你们跑过来找劳什子神剑,被妖怪给杀了,不仅要怪到县尊头上,还想要让县令大人想办法铲除这只妖怪?”
“岂敢,岂敢,那妖怪穷凶极恶,在下深知,一县之力是无法对付的。”王大侠说道,“所幸,我朝吏治清明,宋州的诸位大人们,都像林县令这般勤于公事,为民做主,所以在下就想啊,既然这事县令解决不了,那各大郡府的大人们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他深深一躬,向着林县令拜了下去:“县尊,若是坐视不管,被袭杀的兄弟们肯定会越来越多,您治下出了这么多命案,就算情有可原,考评也总归不稳当,不如直接将这疑难上报,请上峰派遣精兵,以雷厉风行之事解决此事,缴获神兵,以敬献朝廷,如此,保全了大家的性命,您也得了上峰的赏识,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他说得一派光明磊落,非常有理有据,很是令人信服,孙朗在后面听了,对帝姬嘀咕道:“图穷匕见,林县令说这怀川县有至少三个非法组织,看来这王大江,应该是某个军府将领的白手套了,想要逼迫林武英求上司发兵相救,从而便宜他的主人啊……”
帝姬冷然道:“这等无耻走狗……”
“喂,怎么说话呢,怎么就无耻了,这叫卖力办事,而且懂得时机,会拿捏分寸啊。”孙朗一脸欣慰道,“能有这样的白手套,那个将军也不是易与之辈,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老赵教的好。当兵的就要这样么,看到好东西,一定要死命搂上一把,雁过不拔毛,那是败家子。”
帝姬嫌弃道:“你还真是是非不分啊。”
“屁啦,这个充满套路的冷漠世界,分个屁的是非,只有利益,只有亲疏远近,是非算个鸡毛。”孙朗不屑道,“那林县令是你的马仔,你指望我替他说话?拉倒吧,只要是你的走狗,哪天我心情一好,随手拍碎他的脑袋瓜子。”
这边林县令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听到右边街口传来了一声断喝:“王大江,你这靖阳将军的走狗,朝廷的鹰犬,又来替你主子抢肉了!”
孙朗精神一振:“哇,要撕逼了,要撕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