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公子干巴巴地笑道:“您、您的武功这么高,随便就能要了小人的命去,晚辈哪敢有贰心啊?”
“说的是。”那人似乎也同意这个说法,按住后脑勺的手转移到了吕公子的天灵盖上,“吕公子是吧,你瞧,我只需要往下一按,你的头噗的一声就会沉进你的胸腔里,然后你就可以改名字了,可以叫你回公子了……”
“然后你当然是死了,你老婆也就守了寡,若是你老婆耐不住寂寞,去偷了人,你头上绿了,你就变成了茴公子了,茴香豆的茴。”
“对了,正如声乐分三种唱法,这茴字也有四种写法,你知道有哪四种吗?”
——这话题是怎么跳跃到这里来的!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虽然在心中大声吐槽,但吕公子只能羞愧惶恐道:“晚辈才疏学浅,委实不知……”
“其实我也不太知道,毕竟我又不用去记账。”
那人又说道:“咱们刚刚讲到哪里了?哦对,是你老婆绿了你的事情,我说莒公子啊……”
“……”看在自己脑袋上的那只手的份上,吕公子明智地保持沉默。
但他很快就淡定不下去了。
“听说你是商州人士,家里是诗剑传家的名门,父母是当地的乡绅名士,多与官场交游,黑白两道通吃,你沾了爹娘的光,可以说是年少有为,你娶了媳妇,有个三岁大的儿子,还纳了两个妾,马勒戈壁的……哦,不好意思,条件反射……”
那人慢条斯理地说着这些人尽皆知的事情,然后赧然道:“时间很短,只问出这个,不过没关系,只要你爹是官面上能够得上的人物,那就够了,你说,对不对?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是怎么个身不由己呢?我想,大概就是这个吧……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家人想想。”
吕公子已经汗出如浆,身体微微颤抖,说不出话来。
那人已经放开了手,笑了笑:“话说到这里,我看就可以了,那王大江说得好啊,确实,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管你是什么名士,管你是什么大侠,总归是要在后土行走的,在这个国家,我们得听谁的?当然是要听皇帝的,你大侠再大,能大得过皇帝吗?”
如此政治正确的话,自然是非常有道理的,吕公子呐呐点头,依然在浑身发抖。
然后他就听那人继续道:“但除了皇帝之外,整个帝国,谁说了算?那当然是我们天策府了!有句话说得好啊,帝姬殿下就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这个国家,是皇帝陛下的,也是帝姬殿下的,但是归根结底,是帝姬殿下的……”
吕公子还没有从家人受威胁这个令他又惊又怒的事实中回过神来,立刻就听到了这个更让他魂飞天外的话……哇!这天策府的人还真敢说啊!天策帝姬真的对皇位已经势在必得了吗?他们好猖狂啊!
他颤声道:“前、前辈,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没事,反正你也没胆子说出去,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你说对吧。”那人笑眯眯道,“更何况,说出去之后,陛下不一定会信,但帝姬殿下,一定会杀你全家,连你的三岁儿子都要别想逃掉,你说,何苦呢?招惹谁不好,招惹咱们天策府……”
吕公子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直截了当地胁迫,没有任何讲究和遮掩,嚣张跋扈到令他心中发寒,这种将他当成蝼蚁的模样,让他感到了莫大的耻辱,他的名声、武功、家世和人脉全都不被对方放在眼里,甚至尊严也要踏进泥里肆意践踏……
他压抑着心中翻腾的怒气低声道:“是,前辈教训的是。”
那人点头道:“你心里肯定不服气,但这又怪谁呢?你们今晚为什么去县衙,来怀川做什么,对于那神剑抱有什么样的想法,你自己心里也有数,那些抱着一飞冲天的梦想的江湖人士风尘仆仆来到怀川,为了未来打拼,在你们眼里,恐怕他们都是些愚蠢的棋子、任由你们摆布,他们的死对你们而言都是有价值的,就像是今晚,你到底是为了维护江湖的规矩,还是为了阻止官府中人染指神剑,才跑来阻拦王大江的?”
他笑着道:“所以,你们小鱼吃虾米,我们天策府这条大鱼,自然是吃你们这些小鱼了。”
吕公子沉默了片刻,苦笑道:“所以前辈有何见教?天策府进场,是让我们这些小喽罗赶紧退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