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棺木带过去,无非有几种可能。
第一种,谁也打不开棺材,那就该怎么办怎么办。
第二种,王家或者钦差当场打开了棺材,王仁的鬼魂窜出来大闹一场,那鬼魂脑袋浑噩,又跟我们做过交易,到时候暗加撩拨,说不定能让这鬼魂发起疯了大杀一场,十分好了。
第三种,王仁的鬼魂忍不住自己跳出来,那也一样。
其实很稳。
史文恭也慢慢放下心来。
父子既然达成一致,那就速速去取棺木,棺木被藏在机关暗布的地下密室之中,防守万无一失,非常妥帖,父子三人取出了棺木,检查了一番,没有任何翻动的迹象,又试着开了开棺,依然是纹丝不动。
稳了,稳了。
史家兄弟本来捏着一把汗,没想到王仁的鬼魂竟然如此乖巧,没有闹出任何动静来,不由心里称赞——这王仁成了鬼,定性和耐心竟然变好了。
史员外喊来马车,将王仁的棺木给扶了上去,又嘱咐了兄弟与管家几句,在众人的目送下,带着几名亲随,驾着车,在刘典吏的带领下,在金陵父老的目光和指点中,神色平静地上路了。
这一路上没有任何异样,王仁的鬼魂安静得过了分,棺木里也没有任何响动声,史家兄弟提心吊胆地行了一路,直至金陵的府衙近在眼前。
府衙中门打开,三班衙役已候堂上,而王家的人则是已经到了。
毕竟王家离得近,又因为之前荣国府大败亏输,正聚在一起商量对策,听到衙役相召,说钦差大人要为王仁之事给王家做主,这让王家众人精神一振,他们几乎在第一时间就以世家的政治智慧洞悉了贾似道那小子的打算——大概是想借题发挥,先淦一波史家。
吼啊,吼啊,既然如此,王贾团战的事情就可以先放在一边,谁赢谁输无所谓,反正史家必须死。
怀着“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一至高的行为准则,怀着淦死史家的美好愿望,当日王仁棺木被抢的当事人们风风火火地上路。
此时他们已经候在堂下,各个披麻戴孝,见到史家带着棺木进来,全都双目喷火、怒目而视。
一名王家老者伸手一推,一名年轻的妇人立刻牵着两个孩子扑了出去,抢向王仁的棺木,一口一个相公,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母子恸哭,声声泪下,可谓是见者伤心,听者流泪,王家的搞事能力真是一等一的,孤儿寡母一出场,顿时将史家打落到了道德的最低点。
史员外见状,心中冷哼了一声。
史泰龙和史文恭都是杀伐果决的性子,况且来之前也商量好了,他们见王仁的鬼魂还不冲出来与妻子相见,估计也是痴傻了,当下就不去再管,两兄弟对视一眼,推金山,倒玉柱,齐齐跪了下来,在地上砰砰砰砰磕了八个响头,声音之大,用力之猛,直接将府衙的方砖给磕碎成几块。
王仁的遗孀是个小门小户的妇道人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史家兄弟的恶名她略有所闻,如今这两个凶神恶煞般的人物二话不说行此大礼,倒是把她给吓了一跳,哭声不由一歇。
随即,她就听两人齐声道:“嫂子恕罪,当日只是逼不得已,行此下策,累得嫂子以泪洗面,我二人真真是该死之极!”
这寡妇被两人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你们光天化日抢走我夫君的棺木,怎么说得像是另有隐情苦衷似的?
她想到了叔伯的叮咛,哭道:“我夫君也与你们相识,他如今横死,我不求你们披麻戴孝、前来吊唁,为何抢走他的尸身,令他死后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