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chater 10 请你永远一爱再爱不要低下头,别怕青春消逝就不信单纯的美梦(2 / 2)

不婚女王 自由极光 21460 字 2024-02-18
🎁网红美女,夜夜笙歌

不过找大款,自己得长得美,也得会来事儿吧,这辈子她最遗憾的,就是自己不够美。

长得好看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何大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而又美妙的梦,美到在她已经恢复意识时,迟迟不肯睁开眼睛,直到确定被握着的右手,是真真切切的温暖。

缓缓睁开眼,就看见张猛坐在床边,头靠在床上,睡得口水直流。周围是一片纯洁的白,满屋子都是消毒水的味道,闻着特别有安全感。

活过来了。

像是在鬼门关自助游了一圈,又回来了。

何大叶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的命如此价值连城。

从此后,好好活着,别总想着赚钱了吧。

她不想吵醒张猛,但头稍微转个角度,身体些许的移动,已经让睡得人仰马翻的张猛警觉地醒了过来。

“你醒啦?”张猛轻轻抚摸着何大叶的头发。

何大叶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张猛。

三十多岁的男人真抗老啊,看得出憔悴,没睡好,但脸上连个毛孔都没有。唇上下巴上已经长出了一层胡楂,标记着这个男人没日没夜地看护她多久了,眼睛都肿了。

因为侧睡,头发睡得有点儿跑偏,不像平时,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更显得脸长。

可是五官比例摆在那儿呢,还是拼得出模特耐看的痕迹。

两个人就这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何大叶觉得自己肯定很难看,哎呀,还没刷牙呢,待会儿有口气怎么办?进手术室后,有人帮她卸妆吗?妆花了肯定很难看,不对,卸了妆之后,她还能看吗?

胡思乱想的空当,却瞥见张猛嘴角睡出的口水,口水挂在胡子上,跟孩子一样。

何大叶笑了。张猛觉察不对劲儿,自己摸摸嘴角,擦了一下,也笑了。“嗯……还好我一睁开眼就看见你了,要不然,我还以为是个梦呢。”何大叶虚弱地说。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以后也会一直在。”

这话暖心,何大叶莞尔,进手术室前张猛握着她的手说过的话还若隐若现地记在心上。

不拼了,出院之后跟同样惨的张猛好好搭伙过日子吧,有多少人,拼了大半辈子,最后还不是躺在病床上等死?生命太无常,一个人能有几个今天谁也说不准。

沉浸在温暖中的何大叶突然想起点儿什么,她警觉地摸了一下小腹,又紧张地看向张猛。

张猛没说话,低下头不敢看她。

何大叶懂了。

眼睛里的光暗淡下来,原本暖起来的心瞬间变得冰凉。

“大叶,咱们还会有孩子的。”张猛握住何大叶的手,心疼万分。

何大叶没说话,伸手摸起手机,在她昏睡的时候张猛已经帮她充好了电。

打开,屏幕上有一条来自张猛的微信,问她在哪儿。

她看一眼微信时间,心头一紧,那时孩子还在。

还有一条是刘丹发的,她说:“姐,谢谢你。”

何大叶笑笑,知道罗畅最终还是回去了。

从今往后,他们磕磕绊绊千疮百孔的感情终于结束,各自都开始了新生活。

不过,她的新生活,是以失去这个孩子开始的……

她的目光飘向窗外,雨里已经开始夹杂着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来。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冬天来了。

04

何大叶自始至终都没有哭。

她每天吃好睡好,偶尔谈笑,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张猛说你要心里难过就告诉我吧,别憋着。

何大叶淡淡一笑说,难过又有什么用,太阳还是照常升起,日子还得照常过。

她趁着有空,把以前想看,但没工夫看的美剧和日剧都追了一遍。

广电总局又有新政策,好多美剧莫名其妙地都下架了,张猛费了好多工夫,才把她想看的美剧下全。

还真是,睡了几天而已,世界又日新月异地蹦出了诡异的规则,人还真是不能倒下一天,否则再站起来,还得花费一点儿时间呢。

出院回到家那天,她说:“张猛啊,我想放个长假给自己,你帮我把工作都推了吧,我只想躺着,人家都说流产也要坐月子,我本来就该躺着。”

说完便默默地上了楼。

门在她身后关上的那一刻,何大叶哭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她紧紧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脸被悲伤扭曲到狰狞。

这场哭她酝酿了太久,从车上下来摔倒的时候,从医院手术室门口回望自己有生之年的时候,从她睁开眼看见张猛的时候,从她得知孩子没有了的时候。

她知道日子还是得继续过,虽然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过。

她看见床头的柜子上还完好地放着上次阳阳走时留下的画,当时她怕张猛难过,所以一直没打开看,拿过画慢慢打开,艳丽的色彩铺满了整张画纸。

画上画着她、张猛还有张阳阳,三个人牵着手咧嘴大笑走在阳光下,画上的花草太阳都是笑脸,温情脉脉的样子,画里的何大叶肚子还是隆起的,穿着一件红色带花的裙子。

何大叶看着画上自己大肚婆的模样,哭得更伤心了,眼泪滴在画上,洇开她肚子上的色彩,变成模糊的一片血红色。

门轻轻被推开,是张猛。

何大叶胡乱擦了把眼泪,随手把画扔在一边。

见何大叶哭成核桃的双眼,张猛有些尴尬和心疼。

他走过去蹲在她身边,把她搂进怀里,抚摸着何大叶半长不短的柔软的头发。

“我搬来照顾你吧。”张猛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觉得我挺虚伪的?还要自己躲起来一个人哭,特做作?”

“哪会,想哭就哭,你早就应该好好哭一场。”

“我有什么好哭的,归根结底,都是我自己作的。罗畅是,孩子也是,我的生活看似光彩夺目,可事实上一团糟。你不用因为可怜我所以对我好,从一开始你不就是为了这个孩子吗?现在孩子没了,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咱俩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基础,有了上次的教训已经够了,我不想再闪婚一次,最后落得两手空空。你走吧,不用可怜我。”

何大叶说完,默默在心里冷笑:瞧,我又在作了。大概我真的不配拥有一切美好的东西,那没关系,与其毫无预兆地从身边一件件失去,不如干脆给自己个痛快。长痛不如短痛,从今以后,孑然一身,继续做不婚女王?她对不婚不感兴趣了,女王也不想当了。

呵呵,本来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加冕的,谁有空理她啊,都是自己想象而已。

张猛一听也急了,何大叶啊何大叶,都这样了,你还作什么啊。现在孩子没了,你倒急着先说再见,用这种拙劣而言不由衷的作,试图赶走我?

感情这东西,有时候经不住推敲,否则一定会往牛角尖里钻。

要说爱到刻骨铭心,张猛觉得还谈不上,何大叶说得没错,毕竟时间短,还没什么感情基础,可要说相濡以沫的期许,张猛这些年来,却只对何大叶有过。

“大叶,咱俩虽说没多久,但也算经历过一些风雨,你觉得难道咱们仅仅是因为孩子才走到一起的吗?”

“当然不是,其实仔细想想,咱俩走到一起的原因一点儿都不美好,一夜情各取所需而已。”何大叶冷冰冰地说。

“别说得这么难听好不好?”张猛软下来,求她。

“可这是事实。”

张猛环着何大叶的手渐渐松开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皱褶,满眼都是绝望。

伴随着楼下清脆的关门声,何大叶重新陷入到新一轮的悲伤中。

这便是她可歌可泣的三十二岁,回头看看,除了她这些年拼尽全力保护的事业,一无所有。

她用最大的热情和努力去拥抱生活,可生活却反过来甩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倚在床边悲叹了一会儿,何大叶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一池蓝紫色的湖水,湖水中央开着荷花,巨大的荷叶上躺着一个婴儿,她慢慢地走过去,游到荷叶旁抱起婴儿,孩子却对她笑了两声,突然就化作一团烟消失了,四周响起婴儿的哭声,尖锐到撕心裂肺。

何大叶从梦中惊醒过来,屋中冷清万分。

拉开窗帘,又下雪了,白茫茫的一片,正是傍晚时分,下着雪的傍晚特别美,天空是一片艳丽的橘色。

阳阳的画在她脚边,她捡起准备收起来,透过被折起来的画的一角,她看见画的右下角,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何大叶好奇,把画展开,看见阳阳那稚嫩的笔迹,写着:爱,就是在一起。

再重新看看画,那画上的三个人宛如一家三口,温馨美满。

何大叶突然想到点儿什么,找出一张白纸,撕成小小一片,盖在画里自己的大肚子上。

画上的自己苗条了,摇曳着一个何大叶在现实中从未有过的好身材,朦胧中,画里的人好像动了,他们手牵手欢乐地往前走。

阳阳扯着清亮的嗓子学电视里唱:老爸,老爸,我们去哪里呀?

张猛对他笑了笑,又温情脉脉地看了一眼何大叶,意味深长地说……

何大叶贪婪地只想让这幻境进行得更长一点,不过自己被自己脑中闪现出的动画场面给逗乐了,同时也觉得一阵阵犯恶心,这对白实在是太让人颤抖了,她也编不下去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一点儿人气儿都没有,何大叶觉得有些寂寞。

爱,就是在一起。

这话说得简单直白,张阳阳这个小人精总是活得比大人明白。

何大叶想通了,可这种后知后觉为时已晚,张猛已经走了。

她的世界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而全世界又有多少人像她一样孤独地活着?

也不知道到底在地上坐了多久,黑暗像瘟疫一样,一点一点蔓延过来,吞噬了留在何大叶身上的最后一点光。

一个人的世界里无须计较时间,凝固也好,流逝也罢,于她都成了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孩子没了,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卸除了所有零件的汽车,只剩下一个壳儿,更可悲的是,还不是名牌汽车的壳。

何大叶环顾四周,这个房子的一砖一瓦,仿佛都篆刻着她赚钱的血泪史。

以前有很多次何大叶都在入夜后感慨,自己的人生如此幸运,虽然没能好好遇见个男人,但上帝待她不薄,日久天长地进化成雌雄同体,自己爱自己,比什么都靠谱。

她竭尽所能地给自己争取最好的一切,就连她住的小区,也是住满了小三二奶的那种。

何大叶当初买房的时候,有不少人劝过她说这小区不好,风气不正,进进出出的都是妖艳妩媚而又不劳而获的姑娘。

但何大叶一点儿都不在乎,她喜欢鹤立鸡群的感觉,她想要做整个小区里唯一一个靠自己也能买得起好车名牌的女人,而且她不是爱自己嘛,她为自己代言,她就是自己的小三。

可住久了她发现,并不是这么正能量。

每当她匆匆穿过小区时,都会有几个牵着贵宾狗的二奶理直气壮地带出异样的眼神,眼睛里写满“怎么还会有人包养这种货色的女人啊”“我们小区怎么这么良莠不齐啊”。

每每这时,何大叶都特别昂首挺胸,女人当自强,她就是自强的那种。

何大叶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可笑极了,与人争高低胜负争了这么多年,争到最后,还不是两手皆空?

扔下罗畅回家的路上,何大叶以为这就是故事的结局,从此以后尘埃落定,一切都会平顺地向前走。

可她终究想不到,前半生的幸运原来都是假象,所有的不幸都憋着劲儿,终于一次性汹涌地将她打倒。

门被轻轻推开,走廊的灯光照进来,刺眼。

何大叶举起手挡了挡,逆着光一点一点看清楚门口站着的人的轮廓,竟是刘丹。

“你怎么来了?”何大叶挺惊讶,但还是努力平静地问。

刘丹走过来,拍了拍何大叶的肩膀以示安慰,若无其事地像是在说一件小事:“看望流产妇女啊。本来我也想装得更悲痛一点儿,但这是小事,我英明神武的偶像何大叶同志一定会假装没事人一样,说没事啊,哈哈,我哪有那么脆弱,所以我也不必挂着社交笑容来看你了。何大叶,你别以为我是关心你,我就是顺道看看我老公的前妻,维护下家庭稳定,绝对不是因为什么姐妹情谊。”

刘丹嘴角带着一点儿游戏人生的笑意,眼睛澄清似一汪湖水,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何大叶,大叶也看着她,俩人沉默了。

几秒钟后,她们不约而同地拥抱了对方。

何大叶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气泄掉了,在刘丹面前懒得装了。

刘丹拍了拍何大叶的后背:“我真不会哄人,哭吧,别硬撑着了。”

何大叶苦笑:“你倒是想让我在你面前哭,对不起,你来晚了,早哭过了。”

刘丹突然扶住何大叶的肩,不可置信地说:“哎哟喂,什么时候学会不装了?要是按照往常,我以为你得十年后才吐露心声呢。你跟猛哥在一起后,果然改掉了你那装坚强的毛病呢。”

“他告诉你的吧?”

“如果猛哥不打电话,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啊?等过上几年再生个孩子拿来顶替,忽悠我?”刘丹愤然地说。

何大叶心里涌起一阵温暖,张猛还在。

还好,在她幡然醒悟之前,他终究是没有放弃她。

“家人之间,还不都是报喜不报忧?再说你刚结婚,是喜事儿,哪能给你添堵啊。”

“姐,我心里没有堵,只有疼,心疼你,疼得我忽然觉得,我、罗畅、你,咱们仨这点儿爱恨情仇,真够幼稚的。”刘丹加重语气说。

何大叶嘴角泛起一丝苦涩,没接话。刘丹知道这茬儿不该提,赶紧岔开话题:“工作上的事儿我都处理好了,你安心养着,想养到什么时候就养到什么时候。”

“不当家庭妇女了?”何大叶努力挤出点儿笑,打趣说。

“不当了,没劲。”

“丹儿,做人最重要的是勿忘初衷,当主妇其实挺好的,都是无能为力的女人才拼事业,别跟姐学,你得幸福才行。”

“姐,你现在有越来越多理论都偏了,咱们女人不自己挣钱,等人老珠黄了,连说话的底气都不足。”

“罗畅不是那种人。”

“谁能保证啊?虽然领了证,但一点儿也不保险,我们还有婚礼呢,保不齐婚礼他就又跑了。”刘丹顺势坐在地上,跟何大叶肩并肩,继续说,“在民政局等他的时候,我特能理解你当初的感受。人啊,很多苦楚都得经历了才懂。可是你看我,不照样活蹦乱跳的?因为我不给自己添堵。姐,我知道你难受,但你跟猛哥的未来还长着呢,孩子还会再有的。”

何大叶苦笑着,拍了拍刘丹的肩膀,感叹道:“小女孩儿长大了,学会安慰人了。”

“背了一夜的台词呢,你不用太感动,我是趁火打劫,想把整个公司都据为己有。”

刘丹还是觉得说安慰的话肉麻,一直说反话,想逗何大叶开心。

真好!何大叶想。虽说孩子走了,姐们儿却回来了,这算是上天给她的小补偿吗?

可她真心不想要这种补偿,若给她选的机会,她肯用手上的一切来换那个孩子。

张猛在网上看过一句话,说在你愤怒的时候,先深呼吸数到三十,再作出决定。

人在盛怒之下理智欠缺,这个道理张猛懂。

从何大叶房间出来后,又气又沮丧的他坐在沙发上,夸张地深呼吸着,数字还没数几个,电话就响了。

何大叶罢工,工作上的事情一股脑儿地推到张猛身上。

客户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来,张猛不熟悉流程,解决不了客户的问题,但他更不想充当刽子手砸了何大叶的买卖。

当初何大叶为了留住客户,卑躬屈膝地赔了不少笑脸,受了不少委屈,这些张猛都看在眼里,关于生活谁都过得不容易。

再生气,也得在她无依无靠的时候拉她一把,而且张猛其实也舍不得走。

尽管在医院时,何大叶就再三嘱咐张猛不要告诉刘丹和罗畅,但没办法,火烧眉毛,思来想去还是刘丹最靠谱。

刘丹来,罗畅也跟着来了,一直赖在楼下跟张猛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没跟上去。

可新旧情人相见,也是分外眼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罗畅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自在。

面对,是世间最大的难题之一。

上次工体门口一别,虽然还是没忍住给何大叶发了短信,但他心里还是已然空了一块。

不管是爱情变亲情,还是亲情变友情,最怕的,是旧情难续。

这些年,何大叶对于罗畅来说,早已经变成一种难以更改的习惯,任何时候任何事情,他总会第一时间拿起手机打给何大叶。

科学家说,二十一天改掉一个习惯,这才过去几天而已,怎么可能让面对变得坦然?

“不然你上去看看她吧。”该寒暄的都寒暄完了,短暂的尴尬后,张猛对罗畅说。

“我就不上去了,知道她没事儿就行。”

“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没事。从医院到现在,她都没怎么难过,我再怎么想对她好,跟她相处的时间毕竟不长,可我真不觉得,她是真像表面上那样没事……”

若是平时,张猛是绝对不肯在罗畅面前示弱的。何大叶对罗畅的感情,他没有全程见证,但也看了个透彻,只要其中一个人还爱着,这种感情就割舍不断。

一直以来,在罗畅面前张猛其实挺没自信的,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得到何大叶的爱更多更长久。

也许罗畅去劝劝,她会好很多吧。

这话说出口之后,迟钝的张猛才发现,自己对何大叶的爱这样无私。

罗畅还坐在沙发上推辞,哼哼唧唧说不上去了,有刘丹在就行。

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一巴掌。

罗畅身体猛烈前倾了一下,回过神来,委屈又不知所以地看着刘丹说:“干吗啊?不是说好了不当着外人的面打我吗?”

“外人?猛哥是外人吗?他是我准姐夫,亲准姐夫!”

“那你也不能打人啊。”

“罗畅,你还是人不是?我姐平时是怎么对你的?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抻着,连上去看看她都叽叽歪歪不愿意。”

“我是怕……她尴尬……大叶肯定不想让我看到她这个样子,她那么要强。”罗畅小声而委屈地说。

“尴尬?你觉得我姐现在还有工夫跟你尴尬吗?我发现你这人特无情,特自私,民政局你逃婚那会儿我没后悔嫁给你,但是现在有点儿后悔了。你做人太爱逃避,就因为你所谓的尴尬。

“罗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又回去了吗?是因为我姐跟你聊过了对吧?要以你的个性,我就是等到死,你也绝逼不会回去。

“说实话,我跟你的婚姻是我姐给的,你要还有点儿人性,就上去看看她。”

刘丹说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客厅里的气氛凝重了片刻,张猛大气儿都不敢喘。

“我他妈难道不想上去看她吗?我是没脸见她!我只是不想让她更难受!”

罗畅突然“噌”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大步迈向楼上的房间,带着一股子视死如归的决绝劲儿。

楼上何大叶依然安静地坐在地上,刚才刘丹出去的时候帮她开了灯,灯光照在她身上,笼罩出一片哀伤的雾蒙蒙。

门再次被轻轻地推开,何大叶有点儿烦,她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回望过去,如果有时间,顺便展望一下未来。

尽管未来渺茫,但总能在冥冥中看见些许希望吧。

罗畅从门板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何大叶见是他,果然更烦。

罗畅就像是不散的阴魂,千回百转地打扰着她期许的平静生活,连悲伤时刻,他都不错过。

“干吗啊?”何大叶不耐烦地问。

“没什么,上来看看你。”

“又不是遗体告别,就不能一次性看完吗?”

“啧,你这个口无遮拦的毛病怎么老不改?净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罗畅赌气,一边说一边走进屋里,在何大叶身边的地板上坐下。

“我要真能说什么中什么,那我现在早发财了。”何大叶白了他一眼。

片刻沉默后,罗畅往何大叶身边挪了挪,离她更近了一些。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他的头很低,声音也很低。

“知道还上来?也是够不要脸的。”何大叶起身,走到窗前,外面大雪已然茫茫,“敢情上两次的生死离别都白演了,怎么着都摆脱不了你。别坐得离我这么近,你现在是人夫,注意点儿影响。”

罗畅怔怔一愣,眼前的这个何大叶,此时此刻,变得如此陌生。

口气这样冷,表情那样冷漠。

“大叶,你恨我……”罗畅一下子有些控制不住,语气中已带了些许哽咽,“我真恨我自己。刘丹说得对,我是个自私又无情的人。我的临阵脱逃,不但伤害了你,伤害了刘丹,还间接地让你的孩子没了……”

“你闭嘴!”大叶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忽然讲不出话来了。

恨吗?谈不上。

有那么一个瞬间,大概何大叶真的怪过罗畅,也许是当她躺在雨里看见他的脸时,也许是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时,也许是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已永远离开她时……

可大叶不是个怨天尤人的人,她没有把责任推给别人的习惯。

人生已如此艰难,她从不愿再将悲伤嫁祸于人。

少一个人承担,便少一分痛苦,否则痛太多,终将会把爱淹没。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既然事实已成定局,那她就接着,她谁都不怨恨。

若恨,她只恨自己。

但此时此刻,她真的有些恨他,恨他依旧对她有情,恨他不能就此与她生死两茫茫,恨他在她最软弱的时候还出现在她面前,说着抱歉。

她咬着牙,疾步走到罗畅面前,挥手就是一巴掌。

“啪”一声,如此用力,仿佛带上了所有重如千钧的往事。

罗畅被打蒙了,怔怔地看着她。

这么多年,何大叶对他,打过骂过,却都有爱,而这一巴掌里带着的恨,他感觉得到。

屋中静默一片,仿佛全世界的雪,都下在了这个房间中。

“好了吗?满意了?”半晌,何大叶开了口,“罗畅,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没那么重要,影响不了那么多事情。就算那天你没逃,晚上我也打算过去找你们庆祝来着。很多事情都是命定,来了,我就接着,我谁都不恨。对你,如果有恨,这一巴掌,也都打没了。”

两人了解成这样,罗畅哪能不很快明白过来这一巴掌,是何大叶对他心中愧疚的救赎?

事已至此,她对他的爱已经尽了,却还是习惯性地保护着他。

“我明白了。”罗畅忽然仿佛心中也放下了些什么,“只是,大叶,以后别再委屈自己。下一次爱人,有疼就喊,有不舍就别松手,有泪就尽情流,别再咬着牙一个人挺着。你在我心里,也是特别特别好的女人,你得幸福。”

这些年,她的保护,他又何尝不知?

只是习惯了,以为她天性如此,以为自己的委屈大过天。

在工体被何大叶赶下车那日,他才恍然明白,这世上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为你挡风遮雨,除非有爱。

可明白得太迟,何大叶已不在他身边,他没机会了,所以他决定把这份偿还,放到刘丹身上。

大概是从那一刻起,罗畅长大了,他学着一个人面对很多事情,甚至开始学着以顶梁柱的姿态撑起一个他同刘丹的新家庭。

人的改变总是刹那间的事情,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其实只是一个恰好出现的你。

大叶栽树,刘丹乘凉,都是命。

“幸福不幸福,咱俩说了都不算,我就做好自己,等着老天开眼。行了,别磨叽了。知道你上来这一趟里外不是人,心里委屈着呢。但我也挺高兴的,你终于没那么怕尴尬怕事儿,有点儿担当,是个男人了。”

听完这番话,罗畅卑微而自嘲地笑了:“你还是这毛病,一个人把话都说尽了,我都有点儿恍惚,我是上来安慰你还是来求安慰的了……”

“知道了就赶紧滚,跟刘丹回去吧,我好着呢。”

何大叶打断罗畅,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往门口推。

罗畅站起身,心里还担心,走几步就回头看看。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下来,回过头对何大叶说:“大叶,谢谢你。”

何大叶笑笑,没说话,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罗畅叹口气走出去,门还没关严实前,何大叶叫他:“罗畅!”

罗畅像刚才进来之前那样,从门板后小心翼翼地探出个头。

大叶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也谢谢你,这么多年。咱们,还是朋友。”

罗畅愣了一下,笑了,笑得温暖敞亮,特别好看。

何大叶忽然想起来多年前的那个下午,罗畅也是这样的笑容,暖如艳阳。

只是再也没有门口那只廉价的机器猴子在一旁说“你好你好”了。

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人们常说,人生若只如初见,这不就是所谓的初见吗?

明媚动人,一切都还是当初最美好的模样。

只是,你我再无牵绊。

这首错过的歌,也许还是悲伤的调子,却唱出了难得的云淡风轻。

05

穿着一身紧身黑色西服的男孩站在门口,笑脸迎人:“欢迎光临,您有固定的发型师吗?”

何大叶刚走进理发店的门,还是退了回来:“哎呀,家里门忘记锁了。”随便找了一个周全的借口,让自己下台时别因为小脑不平衡,再扭到脚。

不怪小男孩太过热情地迎门,她站在理发店旁已经看了很久了,若不是她衣着整洁,神情镇静,很难不被当作神经病。

刚刚那一刹那,何大叶想剪掉她又硬又厚的头发,只是刚走进理发店,自己就被自己吓到了。

是够矫情的,剪掉长发,重新出发?多大岁数了,还玩这种情绪游戏。

不过她还是挺想剪成短发的。

住院期间,她看了一部邻床小姑娘推荐的日剧《对不起青春》,女主角满岛光那一头利落的短发,看得何大叶满是口水。

是啊,小脸、五官深邃、饱满额头的女人,最适合剪短发了。

何大叶还上网搜了一下满岛光的资料,哎呀,也快三十岁了,哎呀,人家是混血儿,哎呀,长头发也是那么美。

无论男女,短发才是检验人长相的最大法宝,何大叶真想把自己塞进肚子里,重新投胎一下……

等等,如果这个孩子能活下来,是男是女,会长得好看吗?

想了想自己的脸跟张猛的脸,心说还是生男孩吧,起码长了张猛那样的大长腿,还是有点儿意思的。

而且还有张阳阳在前,他那小脸一看就是长大后让无数少女为之动心的样子,不过他那臭脾气也是够了。话说她上大学时有个学弟长得像吴彦祖,但因为脾气太臭,以至于现在快成为无性恋了吧……

头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何大叶最近把半辈子的不如意都回想了一遍,长得不美,尤让她生恨。

此时刘丹打来电话,乌拉乌拉地炫耀了一下自己的工作能力,说最近接了好多的单子哦,好多客户都喜欢她的想法,何大叶嗯嗯地听着。

刘丹为了让何大叶多说话,就说你不用感谢我啊,我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个后浪还自动提升了自己的提成呢。

她见何大叶无所谓的样子,怒其不争,赠予良言:“别丧,别作,好好过,多点儿性生活。”

何大叶哪敢丧、哪敢作,简直可以随时推倒张猛,再努力受精一回呢。《甄嬛传》里甄嬛流产,还能怪华妃,还能迁怒于皇帝,似乎这段失子之痛,能痛到袁世凯复辟。

古代女子还是太闲了,有点儿挫折就能蹉跎一辈子。

何大叶还不敢这么随心所欲,已经过了一阵子了,她已经接受了孩子失去的事实。

她连自己都不怪了,她只是有点儿慌,不由自主想起时,心里隐隐疼。

未来应该采取怎样的姿态,去融合这个现实环境,她还是没找到比较合理的可能性。

回到家,何大叶打开门,楼下漆黑一片,如同被末日侵袭过的战场,空洞得吓人,而她就似这世上唯一的生存者。

张猛不在,她心中失落了一瞬。

打开灯,灯光耀眼,沙发上睡着的张猛哼唧了几声,把何大叶吓得一哆嗦。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还赖在这儿?”何大叶没好气地说,失落的心却开始变暖。

张猛没打算理她,看了看表,慌张起身跑进厨房去张罗正煲着的汤。

何大叶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悠了几圈,想说点儿什么,但张猛一直板着脸,浑身上下写满了“你管我”的大号字体。

关心归关心,不过张猛的心是结结实实被何大叶说的话给伤了,早说了张猛是个倔脾气,这次他铁了心要等何大叶诚恳道歉后才会再理她。

在厨房忙活了一阵,他把做好的汤端出来,话也没说一句,穿上衣服就走了。

第二天一早再来,一日三餐地照顾着,顺手打扫房间,但就是不肯开口跟何大叶说话。

张猛不说,何大叶也赌气。

她不是个会撒娇服软的女人,女王的世界,主动跟你说句话,无论是什么口气,都已经算是给了你一条金子铺成的台阶。

虽然这个女王,是她自封的。

但这台阶也跟灰姑娘的行头一样,一到时间就会消失,所以你不下来,那就一直那么站在上面吧。

俩人陷入了一段漫长的冷战期,各自心里都憋着劲儿,谁也不服。

日子就像流水,不急不缓地从他们沉默的缝隙中流淌而过。

那些悲伤就像是水里的石头,随着冲刷总会被磨平棱角,转眼看去,伤还在,只是没那么锐利得让人心疼罢了。

这场冷战维持了足足一个礼拜,对于何大叶来说,就像一个世纪的长度。

何大叶有一颗金牛座爱财的心,还有一身白羊座的急脾气。

有时候她安慰自己,若一个人真爱你,你就是东方银座,他也一定爱你。

因此静若死狗,动若疯兔这股劲儿,貌似还不那么罪大恶极。

古往今来,细数她的每一次跟人吵架斗殴,都是以火爆的对骂场面做的ending,如果这场面放在香港电影里,再加点儿特效,精彩程度绝不亚于追车枪战。

婚庆做了这些年,何大叶几乎跑遍了北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因此,北京城几乎每一个角落,都会有一面隐形的锦旗,纪念何大叶日积月累的战功赫赫。

英勇壮烈如她,这辈子却从没遇见过张猛这样无声胜有声的对手。

不过何大叶也不着急,透过时间的夹缝,她总会默默注视着张猛温暖安全的背影。这世界的节奏太快,难得有慢下来的机会,而张猛,就是她慢慢走过这段路时,路边最美的一道风景。

那是个天寒地冻的午后,张猛一如往常地做好饭就走了,何大叶吃完就缩在暖洋洋的家里看电视。

寒假将至,电视里又开始重播《还珠格格》了,尽管看过很多遍,但每次看时,何大叶还是全情投入。

是,按照记忆,又快演到小燕子被抓到黑店,被那对野蛮的夫妇欺负的戏码了,这是何大叶的最爱。

小燕子也太无法无天了,剧中唯一能制伏她的,也就是那对没啥武功,但打人比武林高手还厉害的黑店夫妻档了。看着小燕子被打,她挺欢乐的。

看得正带劲,电话就响了,她拿起来看了看,是罗畅打来的。

那次罗畅来看过她后,他们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刘丹经常过来看她,顺便捎一些罗畅给她买的补品。

何大叶接起电话,还没开口,电话那边罗畅就急吼吼地说:“大叶,你妈来北京微服私访,让我去车站接她,还让我别告诉你。”

何大叶的头“嗡”一声就大了,何妈终究是不省心啊,竟然沉不住气一个人杀到北京来了。

“怎么办啊?”罗畅在电话那边为难地哼唧着。

何大叶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混浊的脑子尽可能地清醒了些,然后冷笑了一声说:“让你去就去吧,带着刘丹一起去,好让她死了这条心,以后别再骚扰你了。”

火车站正门口,罗畅顺利接到了风尘仆仆的何妈。

俩人上次见面,是在一年多前,那时何大叶要回趟老家,何妈在电话里哭着喊着让她带罗畅一起来,说如果罗畅不来,你也甭回来了。

尽管俩人结婚才几天就离婚了,但是何妈心底里一直默认罗畅就是自己的女婿,只是短暂出了点儿差错。

所以当她从车站出来,看见站在风里高大帅气的心仪女婿时,脸上几乎笑出一朵花来,压根儿就没注意罗畅身边还站着一个正装鹌鹑的刘丹。

“哟,畅啊,阿姨多久没见你了?你要不冲我招手,我都差点儿没认出你来,又帅了哈。”何妈这话说得老奸巨猾,明着是装亲昵,其实暗地里全是责怪。

刘丹站在一旁赔着没人看的笑脸,一眼就看出何妈不是善茬,心里一阵阵发寒。

罗畅尴尬地挠挠头说:“阿姨,主要是我老了,您认不出来。我能认出您来,是因为您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么年轻。”

“行了,快别埋汰我这个老太太了,就数你嘴甜。”何妈推了罗畅一把,在寒风中笑得花枝乱颤,宛若一束坚毅的腊梅花。

“我是实话实说。”罗畅说着,一手把刘丹拉到身边,“看见您太高兴,都忘了介绍了,这是刘丹,您肯定听大叶提起过她吧。”

罗畅打算蜿蜒着来,一点一点暴露他和刘丹的感情,他不打算告诉何妈他俩已经结婚了,这是件危险的事儿,能不能看得出来,罗畅觉得不如就靠何妈自己的悟性。

再说,即便看不出,背后还有何大叶。口口声声说过要保护何大叶的罗畅,在这件事情上虽有愧疚,但也力不从心。

我们的何妈,如果说得通俗一点儿就是脸皮挺厚,说得新潮一点儿,就是敢于自黑。

早在何大叶还天真地与何妈斗智斗勇的那个年代,何妈就曾掐着腰警告过她:“就你肚子里那仨瓜俩枣也想跟我斗?我是老奸巨猾的鼻祖,你?还早着呢。”

既然是鼻祖,就得随时眼明心亮,就跟神仙似的,供你,你就得受得起这份香火。

何妈斗过的心眼儿不比何大叶吵过的架少,罗畅这点儿小心思,自然是尽收她眼底。

她脸上的笑渐渐凝固,凝成自以为严谨的弧度,毫不客气地用眼神把刘丹上下来回撸了几遍,最后目光停留在罗畅拽着刘丹的那只手上。

何妈没说话,跟着罗畅上了车,动作自然地坐到后排座位上。

虽说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何妈知道后排是大领导坐的地方,既然做好了审讯的准备,架势就不能输。

车子刚发动,何妈就问罗畅:“你来接我跟大叶说了吗?”

“阿姨,您不让说我肯定也不敢告诉她,您的话就是圣旨,不能违抗啊。”罗畅嬉皮笑脸地哄何妈开心。

何妈没笑,自顾自地叹了口气,说:“嗯,回去我得告诉她,不能让你白跑一趟,费力不讨好的……”顿了顿,她又说,“你说你俩一起来接我,这事儿我是不是应该瞒着大叶啊?”

罗畅明显抖了一下,脊背都凉了,这话的指向性太强,明显带着怀疑他俩在偷情的意思,不禁为自己捏了把冷汗。

还在想要怎么回答,刘丹就握住何妈的手开口说:“阿姨,您当然要告诉大叶姐,说不定她一高兴,还给我加工资哪。”

何妈笑了笑,转向刘丹说:“姑娘,我常听大叶提起你,说你工作能力强,给她解决了不少难题,我得替她谢谢你。”

“嗨,那您可就见外了,大叶姐对我跟亲妹一样,都是自己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你多大啦?”

“二十八了。”

“哟,年纪也不小了。”何妈夹枪带棒地说,“有对象了吗?”

“有了,刚领了证,还没办婚礼呢。”

何妈的心一下就凉了半截,算计着跟刘丹领证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罗畅,心里挺不是个滋味儿的。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他和何大叶复婚,盼了三年,就这么盼没了,就跟煮熟的鸭子飞了一样。

少了何妈的声音,车子里的气氛冷淡了不少。她默默地看着窗外,看着偌大的陌生的北京城,忍不住为女儿伤心。

这么大的城市,落满繁华,却终究落不下一个好男人到何大叶身边。

她挺恨自己的,当年净把何大叶当小子培养,以至于今天她刚毅坚强,雌雄同体的模样。

“是我们大叶没福气啊,都一把年纪了,还没嫁。”过了一会儿,何妈忍不住感叹道。这句话含义太多,一来叹她离过婚,二来叹她没得到罗畅,还有就是叹好男人越来越少,都被少女们给霸占了,留给大叶的机会已经随着她年龄的增加而越来越少。

罗畅有点儿愧疚,当年要不是自己跑了,兴许现在何大叶的生活就是别样。

车子里没人再说话,何妈偶尔闲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俩人应付着也就过去了。

车开到何大叶楼下,何妈客气地请他俩上去坐坐,他俩说都还有事就走了。

哪敢留啊,俩人结婚的事情明显被何妈看穿了,她上楼之后肯定是一场恶战,何必把自己卷入这场战争里。

罗畅和刘丹也总算明白了,何大叶为什么是女王,因为她顶上有个活生生的皇太后垂帘听政啊,虎娘无犬女啊。

何妈上楼敲开门,何大叶跟预演的一样,做惊讶状,台词是:“丁香,你怎么来了?”嗯,何妈闺名丁香。

戏虽然肤浅,但是作用大,能满足何妈得逞的虚荣心,心情指数会好很多,对她自然也不会太为难。

可没想到的是,她话刚说完,何妈就一个巴掌拍到她头上:“装!还跟我装!”

“我装啥啦?”何大叶被打蒙了,抱着头委屈地问。

“罗畅跟你说了吧?带刘丹一起去接我是你的主意吧?甭不承认,就罗畅那点儿出息,他没胆干这事儿。”

“您怎么老用自己的价值观去衡量别人啊,您跟罗畅才相处过几次,他的事儿您不知道的多了去了,哪儿来的自信满满就觉得自己说得对啊。”被何妈拆穿,何大叶有点儿恼羞成怒。

“我这辈子看的人比你吃的盐都多,何大叶,你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你是不是被刘丹挖墙脚了?是不是她硬生生把罗畅给勾搭过去的?”

“您说这话难不难听啊!”何大叶有点儿火了,大声说。

一切都不出她所料,母女俩见面就掐起来了。

何妈这次进京,除了来看看她,还有个目的就是想再为她跟罗畅加把火,可没想到才刚下火车,就发现这把火连火星子都不剩了,任自己是月老下凡也回天乏术了。

何大叶觉得自己说话态度有点儿差,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捏了捏何妈的腰。

“哟,身体恢复得不错啊,瞧你这腰,都是肉,你表哥把你伺候得挺好呀。”

“鬼门关走一遭,再摊上你气我,我自己不长点儿肉,早趴下了!”

“没人气您,您也别自己气自己了。”

何大叶倒了杯热水放在茶几上,刚想坐下,门就开了。

张猛提着大包小包煲汤的材料,板着脸进来,看都没看何大叶,兀自低头换鞋。

大叶一愣,何妈也愣了。

一个男人,出入何大叶家跟自己家似的,还提着吃的,说清白任谁都不信。

何妈把张猛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觉得很满意,立刻就对自己有了自信,果真是自己教出来的闺女,挑男人的眼光一蹦老高,这个看着比罗畅还要好,当然,也喜忧参半。

好呢,是这家伙个儿高,能弥补一下自己矮胖的基因对何大叶孩子的影响。

张猛换好鞋,这才发现客厅的中央,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三个人尴尬了一瞬瞬,何大叶刚要开口,何妈就在她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何大叶转头怒视何妈,何妈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随即转成笑靥如花的脸,对张猛说:“小伙子,买菜刚回来啊?怎么称呼?”

“……我叫张猛。”张猛有点儿搞不清局面,但一看这俩人的长相,就知道是何大叶亲妈,傻乎乎地鞠躬,上前来握手,“阿姨您好。”

“哎呀,手真大,个子可真高,有一米九吗?”

张猛谦虚:“差两厘米。”

“一米八八,真好……没听大叶提起过你,常来吗?”

“嗯……还行……”张猛被何妈的热情吓着了,他看了一眼何大叶,何大叶变成了复活节岛的神秘石像,表情变幻莫测的,他只好吞吞吐吐地回答着。

“常来还用得着买这么多东西,多见外。”

“都是给大叶煲汤喝的,她现在的身子就得多补补。”

“身子?怎么了?”

何大叶此刻正在找东西:锄头呢,赶快刨个坑,待会儿核爆炸的时候躲起来。

张猛也傻了,本来以为何妈知道了何大叶的情况,特意进京来看她呢。

“没什么,就身子弱。”何大叶抢先说。

“弱?你那身体我不知道?从小壮得跟熊似的,人家都感冒的时候你从来没事儿。”何妈意识到不对劲,这么低级的借口想骗过她,自然是对她洞察力的一种侮辱。

客厅安静了,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何妈往沙发上一坐,跷起二郎腿抱着膀子,气场十足宛若老年版何大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