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天的时候，莉莉也观察过她，那时候的弥赛亚应该不是这样的。

“这是，”莉莉看着平静的弥赛亚，“这是怎么回事？弥赛亚小姐成功觉醒之后，不是成为了魔女吗？怎么会这样？”

她现在的灵魂，看起来可比魔女还要怪物。

“我自己来解释吧。”弥赛亚脸上带着苦笑，“简而言之，作为弥赛亚的我，其实从未复活过，活过来的只是以弥赛亚的意志为主宰的怪物而已。”

一百多年前的那场闹剧中，在教会和有心人的推动下，“神明创造”的术式被完成了。作为载体的弥赛亚，心脏成为了所谓的神核。神核之中，数种力量展开争夺战，都想拿到身体的控制权。

在最终关头，身体原本的意志弥赛亚稍占上风，压下那些暴走的力量，让狄尼克杀死了她。

真正的圣女弥赛亚在那一刻就已经死去，后来在古代墓地中感应到恶念重生的，其实是怪物的意识混合体。这个怪物以为自己还是弥赛亚，直到它逐渐无法控制身体中混杂的各种力量，被恶欲和邪念影响，陷入癫狂状态，它才明白自己的真实状况。

怪物引来了弥赛亚的弟弟，并甘愿死在那位年轻有为的圣职者手里。

怪物以为第二次死亡能来带安息，但结果却是第三次，甚至是第四次复活，就算躯体被扫灭，它也总会以其他方式归来。

直到某一日，千面千像的魔女找到了它。他们达成交易，“弥赛亚”帮塞缪完成这一次布局，事成之后的报酬，则是塞缪亲自动手，让它进入真正的安眠。

从赫蒂的身体里取回“神核”之后，弥赛亚的意志再度占据绝对上风，但是当弥赛亚因为狄尼克和亚瑞克的选择对当年之事释怀后，执念消散不少，怪物们再次袭来，试图抢占躯体的控制权。

这也是看似强大的弥赛亚却被没有多少智慧的淤泥人形压制的原因，她不光要应付淤泥里的东西，还要应付自己身体里的那些东西，根本无法全力发挥。

赝作终究是赝作，即使努力地想成为真品，却还是缺了某些东西。

现在，弥赛亚的意志还能压制住这些怪物，但她并不能保证一直压制下去。她最好的结局，就是以弥赛亚的身份再次死去，而不是有朝一日失控，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怪物。

弥赛亚和塞缪交替讲述了大概状况，莉莉不由叹了口气。

弥赛亚的命运也太苦涩了吧？

被恋人背叛算计，被尊重的前辈当做开战棋子，被受过她恩惠的信徒声讨，好不容易选择了死亡，却没办法彻底死去，依然要承担种种苦难。

“这种灵魂交融的现象，东境那边也发生过。”绮罗突然说道，“我没记错的话，有一位名叫翠子的前辈，她的灵魂和妖怪的灵魂经过激战融合在一起，最终形成一枚力量极为强大的宝石。”

“那个故事我也听过。”塞缪道，“但我们没法从那个故事里借鉴什么。”

“就不能再试试吗？”莉莉苦笑，“弥赛亚姐姐承受了这么多苦难，难道就没有办法保住她的性命吗？”

弥赛亚摇头，“莉莉，我很感谢你的关心，但对于我来说，趁自己还能选择的时候选择死亡，总比被怪物吞没强。”

“那该怎么做？”莉莉看向塞缪。

“弥赛亚之所以一次又一次复活，是因为神核中的力量十分强大，如果不妥善安置这枚神核，她必然还会被打扰。”塞缪说道。

“我会去寻找适合封印它的人。”莉莉说道。

“这次要采用的不是封印法，而是另外的办法。”塞缪道，“如果有一个人能代替弥赛亚，去承受神核中的力量，她自然能解脱。”

莉莉感觉塞缪和弥赛亚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塞缪看向莉莉，认真说道，“莉莉，你就是能承受这份力量的适格者。”

“莉莉，你愿意为了拯救弥赛亚，而背负起这股被诅咒的力量吗？”

莉莉抿唇苦笑，做最后的挣扎，“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塞缪道：“没有，起码在我的认知里没有。”

莉莉闭起眼睛，这不就等于是她“杀”了弥赛亚吗？

这位昔日的西之圣女已经够凄惨了，自己也要成为其中的一员“帮凶”吗？

塞缪拍了拍莉莉的肩膀，对房间里的其余几人道，“你们先离开一下，我有些话想跟莉莉说。”

小红听话地离开，弥赛亚在她之后，绮罗握了握莉莉的手，最后一个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莉莉看着塞缪，从她的表情中感觉到了这次谈话的认真。

“莉莉，”塞缪开口，“关于神佑世界的未来，那位绮罗小姐跟你们说过吧？”

莉莉瞬息回忆起绮罗曾说过的话，巫女曾通过八尺镜，看到了世界消亡的末日景象。

“你可能会对我正在做的某些事情感到疑惑，但我希望你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我所期望的，是你能够快速变强。”塞缪道，“我们都有想要守护的东西，而弱小者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独自哀鸣。我不希望我们成为那样的人。”

莉莉认真听着，没有回话。

塞缪做了很多事，她没有对莉莉说过她的意图和计划，但也没有刻意避开莉莉。

“弥赛亚身上的这份力量很危险，如果没有遇到莉莉，我可能会选择自己去背负，但是，”塞缪顿了顿，道，“你比我更能适应这份力量，也比我更需要这份力量。”

从神灵创造仪式的开始，到今日的局面，都有塞缪谋划的影子。不然以萨洛扬的实力，凭什么能出入那么多禁地，取得那些禁忌的材料？教皇和审判长又为什么要偏偏在那个时候死斗？

她本来的目的，是做出一颗对自己小有裨益的“果实”，对于如今的塞缪来说，每一寸进步都极为难得。

但是莉莉的出现让她改变了自己的安排。

莉莉是一块珍贵的原石，她身上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她同时继承了多位神灵的遗物，她能容纳数种完全不同的力量，她的灵魂深处藏着一颗命运骰子，她的灵魂纯粹干净……最关键的是，她是塞班的新选择。

塞班从来不会看走眼，他看中的人，一定有过人之处。

所以塞缪愿意在莉莉身上倾斜资源，甚至愿意让出一些属于她自己的机遇。

但是，既然塞缪做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莉莉成为她的敌人，或是站到她的对立面去。

艾雅想把莉莉拉到她那边去，塞缪必须先打好预防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