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十二娘已经悄然退开，高台之上唯有烟云大家一人。

李灵月道：“烟云大家出身公孙剑舞世家，将祖传剑舞与蜀山剑术结合，编织成了新的剑舞，观赏者无不称赞，不少学剑的人还能从中学到有用的招式，我的御剑之术就是参考烟云大家的剑舞创立的。”

李灵月一边科普，一边紧盯着高台。台上轻纱覆面的美人已经开始舞剑，动作轻慢柔和。一蓝一紫两柄长剑随着她的手腕回旋，荡出绚丽的光芒。

莉莉也眯着眼睛欣赏，她本质上是个粗人，不怎么懂得舞蹈之美，只觉得看这位烟云大家跳舞，心中纷乱的情绪慢慢平定下来，有种很特别的感受。她偷偷摸出留影宝石，拢在袖中，对准高台，开始录制烟云大家的剑舞。

剑舞起初的动作并不快，极尽柔和，长剑之上似乎也不着力道，软绵如柳叶。但随着四位乐师的节奏加快，烟云大家剑舞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两团柔光逐渐幻化成一片光晕，矫健的身姿在高台之上逐剑而动，清丽飒爽。

场下的观众们也激动起来，不少人大声呐喊烟云大家的名号，神态激动，宛如失去理智的狂信徒。

莉莉倒是没有被这些普通百姓的情绪影响到，到目前为止，台上的剑舞虽然美丽，但也没有让她感觉到震撼。

剑舞的速度越来越快，四名乐师的演奏逐渐跟不上烟云大家的舞蹈节奏。乐师们齐齐停下伴奏，双足在柱上一踏，带着乐器跳下高台。

伴奏的乐声暂停，场下的百姓们稍有疑惑，莉莉也觉得奇怪，这些乐师是觉得干活太累临时罢工吗？

李灵月脸上的神色却变得更加激动，“来了！烟云大家的绝活儿——”

她的话音未落，只见高台之上的美人双足轻踏，哧哧几声，四柄长剑破开木质高台，随着元力的牵扯，插在四位乐师刚刚落足的地方。

“鸣剑音！”李灵月激动地叫道，“烟云大家可不是每次演出都会鸣剑音，这次真是赚大了，长安城里那些贵人要是知道烟云大家在这个小县城鸣剑音，怕是要嫉妒到发狂！”

四柄长剑落在柱上，剑身上光华闪耀，质量比不过烟云大家手里那两把宝剑，但也是上等兵器。

莉莉有些疑惑，烟云大家是要把这四把剑当做乐器伴奏吗？但她双手已经握剑，还哪来的手去控制这四把剑？

便在此时，烟云大家足尖一点，脚步离开高台，半浮于空中，缠在脚上的丝带随之散开，她身上的元力骤然爆发出更强的气势，撞在四把长剑之上。

“嗡——”

长剑剑身抖动，发出低沉的嗡鸣之声，四把长剑的材质似乎不同，剑鸣之声也不一样，此起彼伏，参差之间竟然形成了美妙的音乐！

伴随着剑鸣声的伴奏，烟云大家的动作也越来越奔放大胆，她忽然丢出左手所持的冰剑，冰剑飞旋，拉出一道漂亮的冰晶，左右手如开弓之状，雷剑做矢，亦飞射而出。

这一连串的动作潇洒干净，带着武人的美感，李灵月目中光芒连连，已经全身心投入欣赏剑舞的行列。

射出去的雷剑与早一步抛出去的冰剑相撞，爆出散碎的冰屑和雷光，声光效果极佳，场下的百姓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

这也是之前举办方让观众们离远一点的原因，烟云大家的剑舞可不是只有好看而已，有些招式可是真正的杀招。

这一连串的动作改变了莉莉之前的认知，怪不得烟云大家的剑舞能这么受欢迎，这是力技美三者完美结合的产物，不是单纯的武，也不是单纯的舞，而是站在了二者的更高处。

这一幕引爆了莉莉的情绪，让她也变得激动起来，但烟云大家的动作可没有就此停下，她似乎不太满意刚才的炫技，手腕轮转，手指勾动，两把长剑听话的飞回她身前，在半空中做蛇行鹤舞之态。

烟云大家此时双手并未触碰到剑柄，但长剑却能按照她的心意起舞，正是御剑之术。与此同时，高台柱子上的四柄长剑鸣音依旧此起彼伏，美妙的乐声并未停止。

烟云大家呼出一口气，双手作莲华状散开，身后剑鸣声再起，又是两把长剑飞出，与先前的冰剑与雷剑一并起舞！

此时此刻，烟云大家已经用元力操控了八柄长剑，其中四柄以剑鸣声做伴奏，另外四柄则成了烟云大家的伴舞。美丽的女子在长剑之间穿梭，舞出美丽而危险的风情，叫人目不转睛。

莉莉惊叹于烟云大家的控制力之精细，更惊叹于舞姿之曼妙，她一人立于台上，与八剑共舞，剑光闪烁，白纱飞扬，宛如天女。这幅画面让莉莉想起了许久之前在北方雪原上看到的日出奇景，虽然情景不同，却都代表着一种极致的美丽。

李灵月目不转睛地看着高台，她现在已经是大宗师境界，能同时驾驭七把飞剑，但动作绝对没有烟云大家这么灵活，控制也不够精细，虽然元力境界稍有领先，对元力的控制却差了太多。

“果然，每一次看烟云大家起舞，都能学到不少东西。”李灵月喃喃感叹。

莉莉也庆幸自己跟李灵月一起出来凑了这个热闹，还用留影宝石把剑舞录了下来，实在是赚到。

台下的嘈杂声逐渐消失，所有人都被烟云大家的剑舞震撼，连天地之间的风声似乎都被剑舞打动，逐渐低沉下去。

就在烟云大家的剑舞即将绽放出更华丽的光芒时，她的动作突然一僵，身躯跟着微微一震，剑鸣声随即断绝，四柄围着她起舞的长剑也乱了套。

好在场下的百姓大多修为不高，看不出问题，还以为是烟云大家又有新的变式。

锃——

有些尖锐的剑鸣声再度响起，四柄用于伴奏的长剑突然碎裂，碎片洒落一地。四柄起舞之剑齐头并进向上飞去，划出四道亮光，然后逐一落回烟云大家身边。烟云大家的动作慢慢收势，最终停了下来。

有些仓促的收势之后，烟云大家挥了挥袖子，扬声道：“感谢诸君观赏，今日的剑舞已经结束，妾身该离场了，若是诸君喜欢妾身的剑舞，可往长安城而去，过几日妾身将在长安城演出。”

场下的百姓们意犹未尽，在剑舞弟子们的安排下慢慢散去，莉莉和李灵月却瞧出了其中的不对劲，两人对视一眼，逆着人群向高台的方向走去。

果然，人群离场之后，烟云大家就地坐下，开始调息，秦十二娘等数位弟子也都上了高台，连同那四位乐师，一起护在烟云大家附近，不让人靠近。

李灵月轻轻跃上高台，立时被人拦住，喝道：“站住，不许再往前了！”

李灵月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晃了晃，那女弟子的脸色顿时一变，单膝跪地，恭声道：“参见宁靖公主！”

“免礼，起来吧。”李灵月越过人群，那边秦十二娘听到声音也迎了上来，看到李灵月之后，紧绷的脸色顿时放松下来，她扶住李灵月的胳膊，动作有些颤抖，声音也在轻颤：“宁靖公主，能在这里见到您真是太好了！”

秦十二娘的声音里藏着许多情绪，李灵月连忙问道：“烟云大家到底怎么了？”

秦十二娘把李灵月和莉莉迎向烟云大家，带着些许哭腔地说道：“师傅受伤了，她伤势未愈又强行舞剑，内息出了岔子………”

“具体是怎么回事？”李灵月问道，“烟云大家怎么会受伤？谁敢伤害你们？”她面带愠怒，言语中也多了一丝压迫感。

“我来说吧。”闭目调息的烟云睁开了眼睛，她依旧坐在地上，混乱的内息还没有完全平复。李灵月见状走到她背后，右掌贴在烟云的后背之上，用自己雄浑的元力替烟云调理体内的乱象。

“能在这里遇上宁靖公主真是幸事。”烟云说道，“有公主在，妾身和这十几个弟子的性命才算是保住了。”

“烟云姐，究竟是哪些不长眼睛的贼人敢对你下手？”李灵月压抑着怒气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