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李灵月才知道，那不过是巫照影借机潜入山寨的手段，就算李灵月不出手，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大小姐也能一人杀光全部山贼。

在这件事之后，李灵月就被巫照影缠上了，她们曾携手同游苏杭，有过一段非常快乐的时光。

李灵月性格温和，巫照影古灵精怪，她们之间相差数岁，却正好互补。李灵月体会到了在皇宫里不曾得到的快乐，巫照影的脸上也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她们还曾用草环做成戒指，约定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可惜好景不长，李灵月很快就从皇宫秘卫那里得知了巫照影的真实身份。这个性子古怪却身体柔弱的大小姐，实际上是当代魔门圣女，她的武道修为不在自己之下。

当隐藏的秘密被戳破时，关系越好，产生的怨怒就越大。

在一个雨夜，李灵月和巫照影摊牌了，她们爆发了激烈的争吵，那是她们第一次交手。

当时李灵月还只是个一流武者，她随身带着许多上等兵器，但依旧不是巫照影的对手。

巫照影嘲笑了她的天真，蔑视了她的善意，还毁掉了她们一起做成的草环戒指，然后转身离去。

那一夜的雨很大，风也很急，天上闪烁着雷霆，李灵月的心像小县城的深夜一样落寞。

也是在那个夜晚，李灵月真正的力量觉醒了。

再相遇时，她们一个是大唐公主，一个是魔门圣女，互为仇敌，相恨相杀。

她们互有胜败，但从未因为胜败而决出过生死。

也许她们都不曾忘记同游苏杭的快乐时光，也许她们是以彼此为磨刀石，互相砥砺前行。

“在密羊县城的那个夜晚，你曾说过，我们以后就是敌人了。”李灵月单手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那是一枚草环戒指，已经很旧了，似乎多碰几下就会碎掉，“这是你曾经送我的戒指，现在，让这一切终结吧。”

李灵月的手指慢慢收紧，要将草环戒指捏碎。

“慢着！”巫照影忽然叫道，她颤颤巍巍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同样款式的草环戒指，“不要毁掉它，我们再交换一次，你的戒指还给你，我的戒指归我。”

李灵月苦笑：“你不是已经毁了它吗？就算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草环戒指，也不是当年那个了。”

“当年我毁掉的那个戒指才是假货。”巫照影道，“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带着你的戒指。”

场面陷入沉默，天色逼近黄昏，秋风吹落了树叶。

李灵月叹了口气，没有选择交换，将那枚草环戒指收了起来。

“我不杀你，你走吧，去西番也好，去瀛洲也好，在我死去之前，不要回中原之地。”李灵月想撤开手掌，转身离开。

巫照影却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动作，她踮起脚，身体前倾，朝前迈了一步，夹住了李灵月的手。

（下丹田的位置在脐下。）

“你干什么！？”李灵月的脸蛋快速涨红，鼓着眼睛瞪着巫照影。她的手陷在一片滑腻的软肉之中，触感很是奇怪。

尽管李灵月年纪还小，也明白女孩子的这种位置是不能随意触碰的，就算是同性也不能。

巫照影的双眸中却泛出水光，她也把戒指收了起来，然后伸出双手，抓住了李灵月的手。

李灵月觉得气氛好像有些微妙，想要扯开手退几步，离巫照影远一点。巫照影却紧跟而上，不肯放开她。

十几步之后，巫照影松开李灵月的手，伸手撑在柱子上，手臂将李灵月娇小的身体圈了起来。

“你再这样我就要动手了！”李灵月额头上鼓起井字，“你可别忘了，你已经败给我了！”

“我没有否认自己的失败。”巫照影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只是没有想到，灵月还留着这枚戒指，而且肯放我离开。”

李灵月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或许你说的没错，我太过天真，总是忘不了曾经的那些时光，所以才狠不下心杀你。但这一次不同，石光计闹出的动静太大，魔门已经完了，你不适合继续留在中原，走吧，越远越好，最好永远别回来。”

“如果我就这样离开，不是就永远见不到这么可爱的灵月了吗？”巫照影低下头，脸庞离李灵月越来越近，“我知道的，灵月，我很了解你，虽然你口头上叫我离开，内心里却在期盼我留下，不是吗？”

“我没有这种期盼。”李灵月扭开了头，巫照影却在此时把脸凑得更近了，两人的嘴唇都从彼此脸颊上擦过。

这个小意外让两个人的身体都是一僵，李灵月下意识抓住自己的袖子，想把巫照影推开。

巫照影却抿了抿嘴唇，眼中却闪过一丝莫名的笑容，她又往前一步，膝盖顶住了李灵月的膝盖，一只手顺势放在李灵月的腰上。李灵月身体又是一僵，连升腾起来的元力都散去了。

“其实这一次，我隐约猜到了师尊会失败。”巫照影道，“我让白千羽把玉衡剑鞘送回去，是为了让你凑齐北斗七星图。剑鞘上的噬心蛊不是我放的，那是石光计偷偷做的手脚，我并不知情。”

李灵月自嘲一笑，“那我该相信你吗？”

巫照影自知理亏，她此前说过不少谎话，现在得不到信任实属正常，于是，稍微整顿一下情绪后，她继续说道：“厉家玄甲军能如此顺利地赶到长安，是因为我派人通知了罗良畴，让他不要阻拦。”

李灵月心中微动，这次厉家玄甲军来的非常及时。李芷此前还担心玄甲军会在沧州府和罗州府遇到麻烦，没想到两州之地都顺利通过，完全没有遇到阻碍，原来是巫照影暗中动了手脚。

“谢利可汗会去偷取边军布防图的消息也是我偷偷放出去的。”巫照影继续道。

李灵月默然。

“我想，这些事情应该能证明我的诚意。”巫照影伸出另一只手，抱住了李灵月。

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和味道。李灵月身体在轻颤，却没有拒绝。

“魔门覆灭，我再也不是魔门圣女了，所以我想留在灵月身边，可以吗？”巫照影在李灵月耳边低声道。她的声音在轻颤，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羞涩。

过了好一会儿，李灵月仍然没有出声回应。巫照影的身体也开始颤抖，她重重抱了李灵月一下，松开了手，神色落寞，“既然灵月不想留我，那我离开便是。”

巫照影转身离开，她闭起眼睛，朝前迈步，默默念着自己的步数。

一，二，三………

随着步数的增加，巫照影的内心也越来越沉重。终于，在她数到第十二步时，李灵月终于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