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都如此易变。

倘若他真的踏上神坛，自己还能保持曾经的那份崇高吗？

劳伦斯陷入长长的沉默，他不敢想下去，低头看向自己异化的双手，良久才呢喃着缓缓开口。

“我…不知道…”

这份回答矛盾而痛苦，他是个激进主义者和理想主义者，宁愿撞在南墙头破血流，也绝对不愿意终止自己的计划，进行循环渐进的试探。

刚才的答案，其实已经否定了自己曾经信誓旦旦承诺的一切。

“难道，我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吗？”

此刻，劳伦斯扪心自问，那映照在血泊之中的兽化狰狞面目，让他的情绪陷入了不稳定的状态，

“天啊！我都做了什么！”

“看来他们以往对我的反驳，并非出自诋毁，我或许真的已经成为了他们口中兽性的堕落者…”

火光中，劳伦斯强弩之末的躯体受此刺激，再度异化，骨骼错乱生长，源自灵魂的阵痛和悲鸣，从他口中流出，却变成了野兽的嘶吼。

他再想张嘴，却似乎忘记了人类的语言。场面极其可悲。

“不，你或许并未成功，但依旧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希望…”

出乎意料的是，那道款款上前的身影，在基座前那摇曳的烛光下，以略带敬意的姿态，认真回应。

“古神之血的泛滥，加快了上位者复苏的进程，今夜他们都已成熟…”

“瓜熟蒂落，果红自脱，只有吸足养分，这些上位者在降临时，才不至于伤及世界的根系和枝干。”

“而被催熟的神灵，远没有自然生长后的那般强大无瑕…”

“如果人类愿意反抗，这将是我们最接近赢的时机！”

沉吟间，凯文那只白皙如玉的手臂，轻轻拍在劳伦斯即将燃烧殆尽的肩头，暂时压制住了他的兽化。

脑海中涌出的信息，让劳伦斯的情绪逐渐归于平静，他渐渐得知了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顿时也明白。

这种表达既是一种认可，也是一份承诺。

半人半受的大主教看向凯文的目光，多了几分人性的希冀，扬起脖子看向穹顶之上的血月，下意识开合唇齿，喃喃问询。

“夜太长了…”

“明天，会变好吗，阁下？”

凯文微微点头，目光平静而澄澈。

“至少，我不会让它更糟…”

“那就好，我要睡一觉…好好…睡一觉…”

那狰狞的兽化头颅，嘴角扯出一丝微笑，表情出奇的安静祥和，仿佛逐渐沉沦在甜美的梦境。

不过，随着命运走向终焉，那颗被火焰包裹焚烧的脑袋，还是有些遗憾与不甘。

“可惜…你来的…太晚了…太晚了…”

最后，劳伦斯似乎想起了什么，努力睁开逐渐被火光吞没的眼眸，向凯文张口示警。

“小心苍白之血…”

然而，话音未尽，蔓延至劳伦斯头骨上的火焰炸裂开来，将他眸中的最后一丝灵光吞没。

凯文微微皱眉，在指尖即将触及那头森白兽类头骨的刹那，一侧昏迷的阿梅利亚豁然睁眼，恰巧目睹了大主教的陨落。

“啊！！！不可饶恕！不可饶恕！神必惩戒！”

阿梅利亚圣女面目狰狞，银发狂舞，悲愤地将手中的金色怀表按向胸口，那类似拉丁语和卡尔符文混合的咒言，尽显疯狂的意志。

顿时，骨节拔高的脆响此起彼伏，肌肉膨胀和身体扭曲的阴影被烛光和血月拉长，倍显狰狞。

一只外形和劳伦斯极其相似，有着鹿角狼头羊身的怪物，在肉体撕裂的鲜血喷溅中，逐渐成型！

ps：明天要去市医院陪护两三天，我尽力吧，能更就更，大家这两天见谅。

第1226节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古神之貌

砰！

庞大的狼头羊身怪物，哀鸣倒地，悲戚地爬向基座之前的那具森白头骨。

“抱歉，大主教，我真没用…”

圣女阿梅利亚将主教劳伦斯的遗骸，揽入怀中，紧紧拥抱在胸前，吐露痴痴的凄然笑容。

“你这是，原谅我了？”

“劳伦斯大人，别走太远，等我…”

那头骨恍若有灵性般，微微发热，做出最后的回应，她眸中闪烁的执念，才逐渐散去。

随即，这扭曲的兽化身躯，在脱缰而出的血质能量冲刷中，化为白色雾气，崩解消弭。

此刻，目送两人走完最后一程的天使之王，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抬头曲指，从血雾中抓住两缕微光，启唇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