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后顾平安都无法忘记进入病房的那一刻。
重症监护病房,一进去全是仪器嘀嘀的声音。她穿的像电视里搞科学研究的人,全副武装全身上下都被无菌服笼着,大大的口罩把她的脸挡了大半,只剩一双眼长睫翕张的看着病床上的人。
她这辈子没有见过这样的沈安平。因为头部受重创头发都剃光了,包着一圈一圈的纱布,纱布上还有触目惊心的血迹。
病房里没有阳光,没有风,只有一干代表着他生命指数的仪器机械做动。
顾平安捂着嘴,无法忍受这样的场面,大颗的眼泪簌簌的滑落,她狼狈的转过身去不想被沈安平看见。
十几个小时的手术,沈安平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如若不是几分强撑的意志力坚持着,他怕是早就昏睡过去。
方才他一直吵吵嚷嚷的要见顾平安,可当她真的出现时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想要对她说的。
这个狠心的女人说要离开就离开,可他却丝毫都割舍不下。
他静静打量她良久,每一分一毫都不放过,仿佛一眼万年。看着她还安好。他竟觉得自己就算是死了也值得。他贪婪的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视线落在她无菌服下面模糊透出来的血迹。他凭着最后的一丁点不清晰的记忆仔细回想着,竟然还是想不起她是如何受伤的。
他低不可闻的叹息,叹息自己不管到哪一刻,最先想到的还是她。
因为伤痛他变得十分虚弱,气力不足的问她:“哪儿受伤了,怎么这么多血?”
顾平安默默流着泪,抽咽着回答:“不是我流的血,是你的。”
沈安平一听是自己的血,奇异的安心下来。安心过后,他却又不知道接下来该用怎样的面孔面对她。那一刻他会冲过去几乎是一种本能。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想他大概还是会这么做。
他只想她好好的。
他不想给她负担。在生死一线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她有她的责任她的想法,他不该一直一直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她。良久,他撇过自己的头,竭力让自己冷冰冰的说:“你可以走了,不用觉得愧疚,我自愿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仿佛一醒来吵吵嚷嚷要见她的人不是他。
听着沈安平不卑不亢的逐客令,顾平安突然就有些慌了,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她想说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