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也是,这么想运气还真不错啊?”
“是吧?对了,刚刚有城使点燃鞭炮庆祝,结果把那群土包子吓得险些跳起来,嗷嗷惨叫呢!”
“哈哈哈怪不得他们。”
“哈哈哈正常正常啦,我第一回见到的时候都看傻了!”
被唤作土包子的一行人刚刚通过大门。
来自沛县的刘家人、王家人、卢家人和吕家人像是一群被驱赶的鸡崽,茫然无措地涌入咸阳城。
他们左顾右盼,完全不知应该往哪里去。
几个年幼的孩子兴奋地直张望:“好大,好大,好漂亮!”
“这城门……这城门咋这么大?这么宽?”
“还有这路……我前面就想说了,怎么浑然一体的?长得像石板,又看着不像是石板?”
几十号人挤挤挨挨,惊呼声此起彼伏。
来往的黔首没在意他们的大惊小怪——这段时间以来这般反应的人实在太多太多,最多斜睨上一眼,再暗暗嘀咕一句:“土包子。”
“到底是咸阳城……就是不一般!”
“我去过郢都!这里比郢都漂亮多了!”
“哎呀!咱们是不是得走边上?”卢家老人皱着眉,踩了踩脚下的水泥地:“这么大的石板路是咱们能踩的吗?别冲撞了贵人!”
“老头你瞎说什么?旁边人不也在走!”
“这倒也是……”卢家老人松了口气,又顺着子女朋友所指点的方向好奇看着。
正当他们东张西望,不知该往哪里走的时候,咸阳城门口的城门官催促着:“喂喂喂,你们几个,拦在门口做什么?后面的人都要不要进来了?”
“好好好……咱们走。”
“接着是往哪里去呢?”
“季侄的信上应该有地址的吧?”
“当然有,我前两天就给他发了信……他应该知道咱们今日到的吧?”
“不会是那孩子糊涂,记错了时间?”
“……季的话,还真有可能。”刘父对刘季毫无信任可言,愁眉苦脸地从怀里翻出信件:“不行的话,咱们自己过去吧……”
正当他们翻看地址,准备寻当地黔首问一问路的时候,一名隶臣匆匆迎上前来。他仔细打量一群人的容貌,慎重询问道:“请问是从沛县来的吕文吕郎吗?”
吕家人微微一愣,齐齐抬眸看来。
吕文惊疑不定地打量着来人:“……我是吕文,你是……”
隶臣面上堆笑:“小的是家主派来接诸位郎君和夫人的。”,他伸手示意远处停着的三辆马车过来,连声道:“还请诸位郎君
夫人上车吧!”
其余三家人齐齐侧目望来。
吕文也是愣在原地,他眉心紧锁:“请问你家主人是……”
车夫恍然大悟,轻拍脸颊。
他躬身答道:“回禀吕郎,小的家主是吕生。”
吕家人瞪圆了眼睛:“吕生!?”
吕释之拉了拉父亲吕文:“阿父,咱们在咸阳城里还有亲戚?”
吕文摇摇头:“咱们过去住在单父……”
居家搬迁到沛县以前他们一直居住在单父,从未来过咸阳城,更是在秦国没有亲眷。
几人齐齐看向车夫。
吕文拱手道:“不好意思,敢问小哥家主是何名谓?是不是弄错人了?咱们这些人是一起过来的。”
车夫面露疑惑,还是恭声道:“我家家主名雉,字娥姁……”
吕家人愣了愣,长舒了口气。
吕释之乐呵呵的:“原来是妹妹使人来接的?怎么叫妹妹为吕生,闹得我都糊涂了。”
“可是三辆车应该不够接人的吧?”
“要不阿父和大父,还有刘叔你们先去?我们再等一会儿?”
他说完话,又伸手招呼着刘家人。
车夫愣了愣,随即大惊失色:“吕郎,吕郎!刘郎家的车子在那边——”
另一边,几辆骡车缓缓驶来。
比起这边的马车,灰扑扑的骡车瞧着档次要低上不少。
吕公没有注意这点,而是纳闷:“这是什么话?季与吕娘是夫妻,他们……”
车夫大惊失色:“不是不是。”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吕家人:“吕公还不知道吗?家主早已与刘郎取消婚约,家主乃是朝中议事郎,也是朝中第一位女郎啊!”
吕家人呆愣在原地:“?????”
王家人和卢家人也是目瞪口呆,险些惊掉了下巴。
刘家人则是眼前一黑。
刘父黑了脸:“定是季闹出来的事端!”
刘季掀帘而出,讪讪一笑。
他摸了摸鼻子,放低声音:“阿父?你们没收到我寄出去的信件吗?”
其弟刘交摇了摇头。
他想了想:“许是我们中间还绕到几位外家处说话……刚好错过了?”
刘父黑着脸:“你就说是不是你的错?”
刘季假装没听见,招呼着刘家人、王家人和卢家人上车。而后他又走向吕公,朝着吕公深揖一礼:“我曾去信于家父,吕公几位……此事都是我的错,与吕生无关。”
吕父和吕母相视一眼,齐齐看向吕公。
两者对女儿的婚事都有些不满,虽然有些不解但也乐得同意。
最大的问题还在于吕公。
吕公尚被孙女成了议事郎之事而震撼,难得他没拉着刘季说话,而是胡乱地点点头,又急急忙忙坐上车。
吕娘……吕娥姁成了议事郎!?
吕家虽如今只是普通富户,但其也是齐国始祖吕尚的苗裔,吕公等人清楚知晓议事郎的地位。
官职不高,却重在议事两字。
凡为郡守县令乃至三公九卿者,不少都是从此升任。
更何况吕娥姁还是朝堂上唯一的女郎!
吕家人坐在车上,心情复杂得很。久久还是吕释之率先感叹出声:“大父,您当年说妹妹能有大出息……还真说准了啊!”
吕公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想着自己当年相面所得的结果,犹豫了会又将话语吞回肚子里。吕公干巴巴地应道:“是,是啊,是我想错了……原来是这个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