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后面扫了一眼,随口回道:“我也未曾想好,唔……走到哪里看到哪里吧?那你们呢?”
胡亥张了张嘴,好歹想起始皇帝的行踪需要保密这件事。他摇摇头,犹豫着答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后头的行程还得看家里人的安排。”
恰好此刻,两人走到巷尾。
许服指了指前方的人:“我的同伴在等我了,那我先走了?”
胡亥下意识应了声。
眼看许服走远,他又抬声道:“我还要在这里停留几日,明日我们再出来玩吧?”
许服点点头:“行——”
他想了想,笑道:“你捕过虾鱼没?我明日带你去山边溜达溜达,捕捉点小鱼玩吧?”
胡亥眼前一亮,不假思索地应下。
() 许服抬步向前,摆摆手:“快走吧?你家里的隶臣看上去都想吃了我了。”
胡亥往后一看,登时无奈。
吕泽几个高大壮实的汉子,正可怜巴巴地躲在树后。
待胡亥看来时,他们还不忘往里缩了缩。
胡亥扯了扯嘴角:“你们往里缩有什么用?这么大的人呢,人家都看见了你们还躲……”
吕泽讪讪然地出来了。
他恭声道:“公子,明天还出来吗?”
胡亥点点头:“出来啊——”
他想了想,还叮嘱道:“在外面不准喊我公子,还有我现在叫胡苏。”
吕泽连连应是,紧接着又小声道:“可是陛下说是只给公子您一天假的。”
胡亥:“…………”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胡亥大惊失色,冷汗直冒。
今天他才和人交上朋友,不会明天就要失约吧?胡亥一跃而起,急急催促道:“走走走,回去回去!”
另一边,走远的许服停下脚步。
他深深看向走上骡车的胡亥,喃喃道:“是我看错了?为何他会有极贵之相……?”
被许服称为同伴的男子拉着骡车上前。
他仿佛没有听见许服的低语声,深深弯腰:“郎君?再不出发的话县城怕是要关门了。”
许服犹豫了下。
他摇摇头,一脚踩上车:“……不走了。”
男子咦了一声。
许服坐入车内:“我们再留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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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火急火燎地赶回行宫,急急忙忙去见始皇帝。
始皇帝嬴政放下手上奏章,抬眸睨了胡亥一眼:“这么快就回来了?朕还以为你会留到晚上呢。”
胡亥讪讪然一笑。
要是明日没得出去,那他肯定是要多玩一会的。
这不是明日想出去吗?
胡亥搓搓手,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更不知道自己的心声早已被始皇帝听了个清清楚楚。
【嗐,如何和始皇大大说呢!】
【可是明天我也想出去玩啊!我好不容易才碰见个和我岁数差不多的。】
【嗐……这就是别人家的十二岁吗?】
【我的十二岁——被始皇大大管着读书;人家的十二岁——独自闯荡天下t-t】
【人与人的差别可真大啊——】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那就这样办!】
十二岁独自闯荡天下?
始皇帝嬴政正好奇胡亥在外面遇见了什么事时,下一秒便感受到一双小手落在他的肩膀上。
胡亥殷勤地用小手给嬴政按摩着,甚至嬴政不用听心声都知道他在打着什么主意。嬴政假装不知,平静地享受着胡亥的按摩,同时还翻看着书籍。
【……奇怪,始皇大大为什么不问!】
【难道始皇大大是知
道我有其他事要求他嘛……】
【可恶啊可恶!】
【始皇大大这个时候假装不知道,也太狡猾了吧?】
【我的技术应该很牛逼的啊?】
【以前去做义工的时候,老太太们都会夸我呢。】
【唔……我的手有点酸了t-t】
【还别说始皇大大的肩膀真的很硬哎?看我狠狠捏一捏。】
【啧,居然没反应。】
【看我这一招——!】
胡亥的心声没有停歇,偶尔还蹦出嬴政听不懂的词语。熟练应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技能的嬴政神色淡然,继续处理公务,直到处理完诸事他才叫停了胡亥的动作。
可怜胡亥,已累得气喘吁吁。
嬴政活动活动肩膀——他惊奇的发现转动肩膀和脖颈时的酸痛渐渐被轻松的感觉所取代,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
胡亥抬起下巴:“阿父,我的技术不错吧?()”
嬴政点了点头:的确不错≈dash;≈dash;那你们这么殷勤是做什么?()”
胡亥收敛得意的小表情,清了清嗓子。
他眼巴巴地看着始皇帝,搓了搓手:“阿父,我明天能不能也上街去?我今日认识了一位和我年岁差不多的小郎君,他也是路过此地,过几日便要去别的地方了。”
嬴政挑了挑眉:“与你年岁差不多的小郎君?”
眼看胡亥巴巴点头,他来了兴趣顺口道:“若是喜欢的话就带回来,留在身边做个随侍。”
胡亥摇摇头:“万一人家志不在此呢。”
见嬴政不以为然,他连忙将许服的见识说出来:“他和我一样岁数,却是已经跑过许多地方了,或许是游侠性子的人,不爱当官的。”
嬴政摇摇头:“世上有几人不追逐名利?”
胡亥美滋滋道:“要是我刚好遇见,也算是一桩美谈。”
嬴政:“…………如今天还亮着呢。”
胡亥张了张嘴又不敢反驳,只能心里暗暗腹诽:【我才没有白日做梦呢!】
嬴政似笑非笑:“怎么?你有话要说?”
胡亥沉默一瞬,委委屈屈道:“您就说您同意不?”
嬴政哈哈一笑,没再逗胡亥了。
他点点头:“去吧——不过小心谨慎些,将吕泽几个都带上。”
胡亥长舒了口气,开开心心的告退离开。
等他一走,始皇帝嬴政又将吕泽等人招来准备复盘一遍。
吕泽的神色有些古怪。
他迟疑一瞬,而后恭声道:“陛下,小臣护送公子回来时还让人跟上去了。”
嬴政露出笑容,不吝赞赏:“做得很好。”
他温声询问道:“可是有什么发现?难道真是有人发现了胡亥的身份,使人来接触的?”
说到最后,嬴政声音逐渐冷厉。
吕泽收敛表情,认真答道:“回禀陛下,此人应当不知公子身份,当然他也没都说
() 实话。”
嬴政来了兴趣:“哦?”
吕泽继续说道:“他与公子告别时曾说有朋友等他,不过经巡卫确认此人应当是他的随从隶臣,另外在他们所住的客栈里还留着另外三人,其中两人手上有着老茧,应当会武。”
这点算不上嫌疑。
要是真如小郎君自己所说跑遍了半个秦国,那四个随从都是少的。
嬴政示意吕泽继续往下说。
吕泽仔细说道:“这位郎君坐的是骡车,瞧着很普通,应当不是什么大户出身。”
“只是这个岁数的郎君独自在外,实在古怪。”
“小臣让巡卫去巡卫去查了留亭和城门处的记录,在照身贴记录上找到了问题。”
嬴政不动声色:“此人造假?”
吕泽表情古怪:“这位不是小郎君。”
嬴政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难得露出些许茫然神色:“……啊?”
吕泽道:“此人姓许名负,乃是女子!”
嬴政瞠目结舌,一掌拍在几案上:“什么?”
完全不知道此事的胡亥美滋滋地入睡,又早早起身。
他洗漱完毕后又开始懊恼:“倒是糊涂了,竟是没约好什么时间碰面。”
胡亥想了想,决定提早出门。
顶着吕泽几人莫名古怪的目光,他高高兴兴蹦上骡车:“快快快,出发——!”
胡亥刚到昨日分开的巷口不久,许服也由远至近。
与昨日不同的是他也带着个仆役,远远便朝着胡亥招招手:“往这边走——!我问过了人,这边往上有个池塘,据说那边的鱼特别多!有时候还有鳖呢!”
胡亥立马走上前去。
两人顺着本地人提供的小路,很快走至山林边缘。他们顺着溪流逆流而上,时而驻足挑拣几块石子,时而眼明手快地逮住几只虾米,时而翻开石块从下面翻出几只小螃蟹。
还没到目的地,胡亥兜里已塞满了东西。
他蹦蹦跳跳走着溪流间,每一下动作都能将吕泽和巡卫吓得心肝肺一颤一颤。
他们一路向上,片刻后来到一处湖边。
胡亥远远便看到鱼儿蹦起时掀起的水花,眼前一亮:“许服你看到没?刚刚蹦起来的那条鱼!”
许服点了点头:“好大!”
两人接过仆役送上前的钓竿渔网,那是干劲十足地开始钓鱼。
片刻功夫后,两人的钓竿纷纷下坠。
胖乎乎的小鱼儿是一条接着一条上,偏偏胡亥想要的大鱼却是一条都没钓上。
胡亥绝不认输,斗志满满。
他将满满一桶小鱼倒回湖里,撩起袖子盘腿坐在石块上:“今天我还非得钓到大鱼了!”
话音落下,旁边响起一声低叹。
胡亥转身看去,发现身边竟然又多出两名身高岁数相仿的小郎君。
两人形容要比许服凄惨得多。
油腻成一团的头发,格外破旧的衣服都证明两人的生活很是窘迫。他们同样拿着钓竿——如果用竹条做的长条也能算钓竿的话,旁边放着一只木桶。
空的呢。
胡亥伸长脖子看了眼,没忍住同情地看了眼两人。
非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