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重恒浑身一冷,他关上门就是为了避免街坊邻居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话,而现在身旁站了个人?!但他看过去时,温度又重新回来了,那是跟松平一起来的年轻人,虽然有一副年轻的脸,但体型高大孔武有力,腰间的佩刀更是证明了他的身份。
“你全都听到了?”
“有点吵。”年轻人掏了掏耳朵,以这种方式回答了他。
“请你不要告诉别人。”老板深鞠了一躬,换个人他肯定让对方闭嘴,但考虑到这个年轻人异样的体型和腰间藏在鞘里的长刀,他自然彬彬有礼。“保护他尽快离开,他上次在这里大闹仪式场,被长老打断了腿。”
“我觉得他不会尽快离开。”年轻人坐了下来,在醉酒的松平对面,老板这才发现他的双瞳有些奇怪,外貌也有些奇怪,不像是附近的人,甚至不像这个国家的人。但是他的语言又那么地道,带着些微上等人的腔调。
“说的没错,”老板的心情还未平复,也就没有注意到对方是从什么时候靠近桌边的,只是感喟着说,“松平一定很信任你吧,这是他第一次带外人来这个村。”
“或许吧。”年轻人伸出手,长袖中的手臂肌肉匀称分明,看来确实是个能打的人,但这只手伸出却是为了夺走醉晕的松平手中的酒壶。
夺走酒壶的他做的第一件事倒不是放好,而是借着松平的碗倒出余下的一些。
“把我喝的记他账上。”
“他喝的都免费。”老板摇了摇头,“这间酒楼是村里唯一一家对外的店子,一开始也是他的主意建起来的,那年我们都才十八,我妹妹有些喜欢他,但他一直不喜欢这里。”
“因为那头狐狸?”
“神明大人,”老板还是没能改口,“曾经也是好的,保卫着村子,还能呼风唤雨,但在我们十五岁那年,突然就开始讨要贡品了,纯洁的女子,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献祭一位,它才愿意履行曾经的职责。”
“有想过不依靠它吗?”年轻人的声音依旧低沉,说着拿起酒碗缓缓地啜饮。
“一开始大家都没理会,直至土地干旱,一些凶暴的难民开始在村边出现,我们没有办法,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方法,村里投票选出了祭品,八重美江,是村东骏介叔的女儿,那时候才十三。”
“但你们还是把她送上去了。”
晃了晃空空的碗,年轻人直接自顾自的去捞酒缸,老板看到了也没说什么,坐在方桌的下方,继续讲述往事。
“是啊,家主和长老们不管骏介叔的反对,把她抓了起来,送上山顶,山顶上有个八重神社,由巫女来执行仪式。美江哭的很厉害,很凄惨,我们都被各自的父母捂住耳朵,但是捂住耳朵还是会听到声音,大家都希望这么大的牺牲能够结束村里的苦难,然后苦难就结束了,雨下起来了,那些当匪寇的难民也被神明大人杀了。”
“神明是指狐狸吗?”重新拿着酒壶的年轻人施施然的走出来,手里多出一个碗,给老板也倒满了。
“祂是巨狐的模样。”老板说。
“那么,为什么还在祭祀?”年轻人也给自己倒满了酒。
“风调雨顺只是暂时的,”老板举起酒碗,“巨狐应该还是有法力的,当这里和附近镇子,乃至城区都大旱的时候,我们又求助了祂,祂也如约带来了甘霖。”
“甘霖?”将酒碗放下又倒,年轻人似乎酒量很好,“不觉得雨点都是红色的吗?”
“是啊,红色的,还带着腥气,可那也是长大后才明白了,明白的也有些晚了。”老板也放下酒碗来,抓过年轻人面前的酒碗给自己满上,“不如说是太晚了,晚到大家都变得有些陌生,他才是八重村里唯一没变的。”
两人都看向那醉在桌边的男人,年轻人很快就收回了视线,而老板还在看着他,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