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影像一扫而空，最后的一块碎片落于实地，构筑出一面完整的景象，那是个破落荒凉的院子里，脸上挂着无奈笑容的男人盘坐于矮桌前，手里捏着一杆毛笔却没下纸，一旁是挂着憨憨笑容的小女孩儿。

「大人总是一个人呢」

「你这丫头…」

当画面淡去，巴能够得以看到下面那血迹斑斑的男人，终于能喊出追逐半生的称呼：

“——老师！！”

……

“还有七个小时。”

仍是空阔的岛屿上，恶魔望着远处的大陆，也不前进，只是仰头看着光线不那么热烈的天空，记述着原定审核到来的时间。

“喂，我说，都这样了还不跑吗？那家伙活不下去了吧？”远处的沙滩上，坐在一块大石上的律者有着少见的悠闲形象问道。

恶魔转头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魔力挥霍一空，身体有破破烂烂，本来就没什么活路还掉下来一个碍事的女人，这家伙真的没活路啦。”仗着恶魔没有本体那样喜欢打自己的性格，律者也就有勇气补充道，“说不定，这时候大概他心里恨透了自己培养的学生吧。”

“不会，她并没有什么错。”恶魔开口，语气冷淡。

这种冷淡的语气显然让律者很不屑。

“切，一个两个都这副德行，那就不谈这个，说真的你知道现在的状况么？他活不下去哦！会跟那个女人一起死在这哦，你甘心吗？我们两个一起跑出去怎样？我们的存在方式只需要占据个魔兽的躯体就能活下来，接着再套一个人类跑，也不用被禁锢在这种小地方。”

“没兴趣。”

“你这死人脸，真的没救了，难道你没有求生心吗？”律者气结。

“过去是不会舍弃现在的，我的位置就在这里，”恶魔说着，手掌握紧了腰侧的军刀刀柄，缓缓地拔出，而随着他的动作，律者下意识的光羽一振，一个后荡拉开了和对方的距离，但是恶魔并未如他所想的那般袭击过来，他只是以刃尖指着律者，“你在什么位置，你什么时候能看明白？”

“我？他连律者核心都不愿意装上，我能有什么位置！”律者只觉得对方的话好笑得很，“我只是外力催生的意志，那家伙对待我的态度还需要质疑么？在他眼里我只是个沙包。”

“你不接受自己的记忆，那你也只是个沙包。”恶魔看着他，眸子里有着淡淡的可惜，但也没继续这个话题的欲望，收回了军刀，转而仰头看向那只有他俩能看到的另一个世界，古道的视界。

“维持了这么长时间的晴朗，乌鲁克原来还是会下雨的啊。”

恶魔轻声说。

为星空营造的漆黑天幕因为魔力补给的断开而消逝，露出天空间的乌云，这被异常的力量所影响了数次的天空终于掌握了自己的主权，行驶着自己应有的天气职责，淅淅沥沥的雨开始洒下，洒在这满是死尸、血气、灾厄的平原。

一对浑身带血，姿态狼狈的师生互相搀扶着跋涉于这荒凉的平原，身后是从破碎逸散的星幕下腾起的庞大魔兽戈尔贡，至于金固，还在土里，还没挣脱出来的余力。

“老师，这次我们要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