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会做这种事么?
或许会吧,毕竟眼下它们的目标并非完全的杀戮而是掌控这个国家,像人类一样弄些弯弯绕绕的把戏也是正常的,但这其中更多要归功于奥斯汀的责任心。
相较于对猎杀怪物的桑松,被怪物们追赶的奥斯汀才是真正决定混乱面积的人,毕竟他跑到哪,怪物们就会跟着一路破坏到哪,同时,为了更好地保住性命,他本应朝着人最多的地方跑的,但那样一来,就跟最初的目的完全冲突了。
根除法国这个病人身上的疾病,是国民的责任,这是个漫长的,艰难的,却又合乎常理的过程,但恶魔、魔女、吸血鬼、巫师这些黑暗存在无疑将病症推到了癌症的地步,法国的权利斗争,不论这场政治上的交锋赢的是谁,国家本身就已经烂掉了。
这一点,桑松看的很清楚,奥斯汀更是清楚,甚至是路易十六都明白这个理,国民是国家的根基,也是一切的根基。
但是在此之后呢?桑松不想去想,尊敬的陛下与皇后将会迎来怎样的结局,他只能继续做好自己的事,握紧手里处刑的剑,奥斯汀倒是没必要想这件事,他甚至不是个法国人,这个国家的兴衰对他来说不如圣母院那条街的街坊邻居来的亲切,
曾经的天主教高级教士和国王同为法国的第一等级,但作为护教骑士出生的奥斯汀对安逸享乐没什么兴趣,哪怕挂着大主教的头衔,也像一个普通神甫一样接待任何羔羊,为其解惑指点迷津,在圣母院任职的这些日子确实是磨平了他不少棱角,他甚至能够自如的露出笑容,会用和蔼的话语开导教友的难过,这对曾经的护教骑士奥斯汀来说简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个冷酷、简洁、孤僻的骑士剑仿佛再也不会出现了一样,他如今仅靠着经文就能引导出教友们的笑容,但在不知不觉间,这个国家就变了,愁眉苦脸来教堂的人变多了,然后又一段时间,人大幅度变少了,修女和修士们都在抱怨最近接待的教友们态度都变了不少,大概是受了什么教唆,这时候收到的报纸上记录的思想热潮又似乎给出了另一种解释。
排斥教会,奥斯汀并不愤怒这种事,说到底自家组织里的一些龌蹉事这些下层的修女教士们并不清楚,对民众的态度改变义愤填膺并不奇怪,而有资格翻阅那血淋淋的肮脏卷宗的奥斯汀能够很平淡的看待这种转变,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惋惜。
惋惜那些离开教会的人其实并不懂报纸上的话,却要随着人群一起远离他们,平等、人权、自由,这对并不采取强制传教的圣母院来说,本该是无所谓的理念。
但那也是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奥斯汀自问并非是个想要拯救一切迷途羔羊的圣者,也就不会去试图将他们拉回,就算是现在,他也没有试图联系过那些年轻人,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他们的路和自己并不相交,既然选择了,就不必回头。
就像他,如今又重新拾起了剑,过去的自己终究还是找上了门来。
“你的眼必见王的荣美,必见辽阔之地。”
圣言的放出与书页上的经文交相辉映,从体内引导的圣力再次朝外扩散,每次使用的感受都像精神的升华,奥斯汀低声颂念的同时脚步不停,手中匕首上蚀刻的天使纹路哪怕在阴影下也带着呼吸般的光芒韵律。
他已经快把圣保罗街区绕遍了,但没有远程交流渠道的他也无从得知桑松的战绩,只是继续担当移动雷达的职责跟那些追逐自己的怪物们捉迷藏。
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执行起来的难度丝毫不低于直接跟怪物战斗。首先奥斯汀要想方设法的保全自己的,同时分配出尽可能长的圣术持续时间,同时还要和怪物们做侦查与反侦察……这实在不是个护教骑士该掌握的技术,也因此不可避免的出现差池...
就像此刻,他不得不停下前进的脚步,对黑暗的警示直至现在才爆发,前方相隔数米的高墙上瞬间扭曲拉出一张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
“心存邪避的,寻不着好处。”
线条混沌的天使纹路猛然扩展,银白的匕首从袖口中延展成近乎两米的大剑,奥斯汀双手握住了那大剑,迎着大口劈斩,嘴里的话语犹自不停:“舌弄是非的,陷再祸患中。”
短促的尖啸中,银亮的剑刃与那大口中的利齿划出刺目的火花,奥斯汀整个人都被吞进了那嘴里,但在下一刻,三道银光中喷洒的血液中,大嘴又痛苦的张开,露出半身染血的奥斯汀。
“光明与黑暗以外的地方便是虚无。”
他低声自语着,踏出那溃烂的血肉,接住了空中落下的短匕和圣经。
然后猛然踏出脚步就要再次奔出这区域时,他又停住了。
太阳被临时飘来的阴云覆盖,也不妨碍这白天能见到四周的房屋上蹲伏的人群。
因为刚才紧急切换圣术,原本该是怪物模样的家伙如今一个个倒像是普通的人类。
但哪个普通的人类会站在别人屋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