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第四次了，但我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望着面前的格式表盘，在那些数值抵达一定标准时出手一一拨动下方的指向针，简洁流畅的动作证明古道的操作并没有他自我怀疑的那样值得疑虑，“要检查一样仪器，我倾向于将它关机，各方面断连，再以完全安全的状态下分析，而非将其性能冲至至高。”

“后者不论怎么想都可能在没问题的状态下催生新问题。”

“如果一次过载就出现了差错，那问题确实是很大不是么？”因为全身固定的缘故，45无法扭转头部，甚至连面部表情都一层不变，只是语气轻松自然，“而你希望的那种方式，是想把我拆了分析零件么？我不接受任何关机性质的事件在我身上发生。”

“我以为你排斥的会是肢解本身。”几近把所有仪表调试完毕的古道说，如今的他披着一身白大褂，就像个真正的科研者，“毕竟如今的你是在人类的环绕下填充新记忆的。”

“对战术人形来说，肢解并不是不可接受的事实，虽说绝大部分人形会在感情模块的作用下产生一些类似人类的情感反馈，但那是可以克服的，对我也是。”45缓缓闭上了眼，“但关机之后，在那之前我们的意识仍有滞留，只是被困在躯壳里，要么等待重新开机，要么等待彻底的消亡，就像人类的重症昏迷，在死亡边缘游荡，不同的是，我们有权利结束那种状态。”

“像是人类的自我了断，战术人形都觉得那是折磨么？”拨下最后一枚刻度，古道退后两步望着所有的表盘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一旁的舱盖。

褪去了阻碍连接线的衣物，安静的躺在培养舱的45已经开始进行数据的牵引，她的双眼重新睁开，淡金色的双瞳里流淌着繁杂的数据流，但还没到意识转移的进度。

“大部分如此，一般而言，人形至多休眠，关机等于从人形这个身份退役，或是转换身躯。”

45的双眼对着舱壁外的天花板，像是精神异常者的呓语，这令人心底发毛的表情并没有让古道有什么不适的反应，古道只是绕着培养舱转悠四周，观察连接线的指示灯流通是否万无一失，突然开口接续她停下的话语：

“而你不愿意离开素体，也不愿意关机，就像那《少女前线》游戏里的你一样，你仍然觉得那等于死亡了一次，而死亡了一次的你，便已经不再是你。”

“嗯。”

“这种相同是什么导致的，因为你知道了你和40的故事么，还是因为受到人类的哲思影响？”古道突然问这种奇怪的学术问题。

“我不知道，以及，控制系统断连我已经同意了。”双眼里的数据流一滞，45轻声说。

“明白。”

古道闻言立刻转身凑到操作屏前，将控制序列的转移指令确认提交，这意味着45会短暂的进入人形的‘深度睡眠’，也就是进入心智云图的三级底层，在那里她能看到自己的一切，也以为着外侧的身体任人摆布，但谁都不担心这种问题，反倒是古道担忧这家伙的身体被什么隐藏指令接管开始搞破坏。

毕竟用这种方式帮助45找回记忆等于蛮力破解原本的封印指令，有什么防火墙都不奇怪。

“好好解析三级底层的各种影像，碰到什么巨锁也没关系，‘剑’也准备好了，如果你的身体没有动静，我就去和连接器同步，给你外侧支援，嗯，如果你需要。”说到这里，古道的表情微妙起来，因为在行动开始前的对话里，45说过没事别去同步连接器，偷窥少女的心事可是大罪。

在45沉浸三级底层时，同步连接器等于意识同步进入三级底层。

好吧，古道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挺想看她的记忆的，尤其是审判庭相关，迄今为止他都对即将应聘的单位缺乏实在的了解，要是让父母知道非得取笑个没完还可能跟街坊邻居聊。

“我们，可是说好了，没遇到，突发状况，不准连接。”45缓缓回到，断断续续的声音证明其意识正逐渐涣散，可就算是这样，她也要强调这件事，像是个过分保护秘密的小女孩儿。

而作为好奇心旺盛的年轻人呢？

“当然，好好睡一觉吧，晚安。”

轻柔的将手盖在舱顶的透明圆形玻璃前下拉，古道控制了好奇，转而坐在那很少坐过的转椅上，手里捏着的腰带已经卡在腰间。

【Mishap Arm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