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们不朝西行，神使们会直接离去的吧。”

“但你可以试着说服我们，说说为什么不愿意去西方的理由，说出来，在我回来之前便会反悔也说不定，我，和他们，都是通情达理的人，至少明白事理，”古道俯视着坐在红木椅上的他，“不说说么？还是说，有不能开口的理由，是关于你们的，还是别的什么？”

“如果我说出来，神使们愿意驻留脚步么？”

“坦诚，是合作的前提，”古道只是这么说，“原本我还以为你是被什么诅咒缠身不得开口，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啊。”

“神明赐福的红木制成的座椅足够压制一切的诅咒，”男人无奈的笑了笑，“神谕所言乃是集结众为神使才能去往星球之心，在神使们聚集完毕之前，我不该开口才是。”

“情况不一样了，市长，”古道摇头，“已经有神使奔着西方前进，他们另有情报的来源，隐瞒的只有你而已，守着好几天前的神谕，星球之心是吗，听起来西方有着一座深渊。”

“正是如此，深入地核的深渊，星球的心脏，也是不净者之领袖盘踞之地，它们曾是同为地球上生存的生物，其中不乏同为人类的同胞，却选择了神所给出的另一种选择，成为星球的病毒，覆灭一切的文明，甚至还可能将毒手探向宇宙。”

“但我们完全没有能力阻止，甚至我们自己，都被疫病和死亡逼得四处流亡，”市长眼眸低垂，“或许其他的神使们得到了其他人类聚集地的指示与消息吧，我等的宗教也曾遍及世界，庇护之地也不应只此一处。”

“你们似乎都笃定了神的慈悲，但那些不净者也是神的作品。”

“都将是神的考验。”市长颔首。

“…好吧，”古道不想就这种话题争论，没有意义，“那么告诉我完整的神谕。”

“没有其他的内容了，”市长摇了摇头，“神的广阔辽远，从未如此清晰过，但就算是如今的清晰，也仅仅短短几句，神使们应该知道的远比我更多才是。”

“你没有怀疑过我们不是所谓的神使么？”

古道问道，身形在灼热的气流中扭转，骨骼增殖，鳞片增生，角质覆盖，高大的恶魔俯视着眼前这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金瞳中的血色十字收缩又开阖：“哪怕是这副模样。”

“……”市长仰起头来，注视着这拢着淡淡热气与光点的狰狞身姿，瞳中竟是淡淡的向往，“很美丽的身姿，神使大人。”

“或许我该想到你们的审美有些问题。”带着机械式的颤动之声由那龙首中发出，恶魔微微侧头端详着这个男人。

“力量之美与狰狞之美，向往强大乃是生物的天性，”市长反过来端详着他，“而神的使者，其衡量的并非外表，而是纯净，你们身上没有疫病，也没有死亡，并且没有对我等的敌意，这便是神使了，是神灵并未抛弃我们的证明。”

星点消散，犹如灰烬般飘摇，从中走出的古道叹了口气：“这个城市存在了多久了？”

“二十八年了，神使，”市长说，“二十八年前，一切灾难的开始，神降下了责难，又或许是神随意的举止，一切都变了样，所有的动物、植物都开始了畸变，朝着完全没有联系的物种扭曲，也正是那一天，就有数之不尽的生物死在了初次的畸变中，同时也在那一天起，剩下的生物之中，仅仅是变化了体型，觉醒了智慧的巨兽，被我们称作幻兽、神兽以及…朋友。”

古道垂下头看了眼地面，“可你们的朋友把血肉都给了你们，连死后还在为你们服务，你们却是这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你是想责备我们么？神使。”男人有着年轻的面容，可心灵却是依旧苍老的，连说话语气都从未朝气过，始终慢悠悠的。

“二十八年太难过了，我们送走了数之不尽的人，有老人，有年轻人，有小孩，有妇女，我们从国家缩减到如今的小镇，我们口中的城市如今是这般的空荡，我们真的累了，累到没有对你愤怒的力气。”

“那就好好休息吧，”古道摇了摇头，连愤怒都激不出的领导者，真不知是该失望或是同情，“我向你道歉，我们会替这个世界奋斗，届时你也不必用那红木椅连接的血来染红这座城市。”

“……”男人的目光露出了些许的讶异，也令古道露出了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