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手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十几分钟了，按理来说应该已经冻得发紫，甚至坏死，但它却依然好像是放在普通的地面上一样，除了手掌周围的冰面好像泛起了波纹以外，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等等，波纹？

幽兰黛尔愣了一下，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铿惑的手周围，确实泛起了如同水面般的波纹，而且还在慢慢扩大。那些波纹流动着，翻涌着，好似不切实际的魔法，让那些固态的二氧化氢【流动】了起来。

铿惑的另一只手掌也轻轻贴在了冰面上，显然是计算已经完成。明明是零下几十度的天气，他却满头大汗，呼吸急促，赫然一副大脑供血量不足的样子。

幽兰黛尔忍不住问道：“这是……魔法？”

“不，这是科学。”

“……怎么看都不像是科学的样子呢……”

“计算完成……科学可并不仅仅是巨大机械而已啊……我们……我会进入那个虚数空间里，我不知道那里会是什么样子的，所以……”铿惑看了一眼幽兰黛尔，犹豫了一下，“我不建议带着时雨绮罗进去，因为我不知道那里面的情况是什么样的，所以我们只能进去一个人，另一个人留下来照看她……”

幽兰黛尔抿了抿嘴，她知道铿惑在之前的战斗中耗费了大量的体力，毕竟那道闪电看起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因此，她心里其实不是很愿意让铿惑去冒这个险。

“我不可以进入吗？”幽兰黛尔摸了摸时雨绮罗的皮肤，她的体表温度已经冰冷到感觉不出是个活人，只有与女武神装甲相接的地方还维持着正常温度，“你的消耗不小吧？里面如果有危险，一个人能应付得来吗？对于这种未知空间的探索，我还是有一些经验的。”

“放心，虚数空间里难道还会有自动炮台？防谁呢？”铿惑笑了笑，“【虚数空间】就是一个储存物体的保险柜，没有密码的人是进不去的。它将【物质】以信息态进行描述，通常来说不会放进去活的东西，因为活着的东西牵扯到的信息量远超死物，因为活体的量子关联实在多得不可计数，可能会引起维持着这个虚数空间的数控主机运算能力的崩溃。只放一个人进去也是因为这种考量……”

“那万一你进去了之后，因为信息负载量太高，虚数空间崩溃了呢？”幽兰黛尔反问道。

“放心，虚数空间如果崩溃了，我就会从信息态跌落回物质态，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我们无法弄明白这个虚数空间和这里空间壁障的关系罢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幽兰黛尔斟酌了一下：“……你怎么知道这里一定有一个虚数空间的？”

铿惑吹了声口哨：“因为那头龙就是存在于虚数空间对时雨绮罗施加影响的啊，既然它能够存在于那里，就必然存在这么一个虚数空间供它【存在】，这不是显而易见的道理吗？”

“……”

“行了，那回见，俺老铿去去就来！”

幽兰黛尔一把抓住了铿惑的胳膊，阻止了他往那个已经扩张到像一滩水一样的冰面里跳的举动：“我来。”

“你扯犊子呢？”铿惑翻了个白眼儿，“你以为我进去是要干啥？虚数空间这种高精尖的东西需要大量的专业知识，你的理论物理学修了几门儿课？都多少分儿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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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终于开始说真话了吗？”奥托笑了笑，身体微微前倾，好像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很感兴趣，“我猜，你并不知道他在里面经历了什么，对吧？”

“没有说真话？”幽兰黛尔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奥托会突然间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没有注意到吗？”奥托笑了笑，“别的我不敢保证，但至少拿崩坏兽炖菜那里，有一半是骗你的……崩坏兽的组织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炖成一锅菜？在那种低温环境下怎么可能点燃固体燃料？这些东西只要细致地模拟当时的环境就很容易想到。再说了，他说崩坏兽的肉煮一煮就能变软，那水生崩坏兽是从哪来的……不过这都无妨。”

奥托的身体回到了沙发靠背上，仿佛轻松了很多：“果然，即使是以神州方士的视角来看，量子之海，虚数空间，现实世界以及……不，那个东西不一定，但至少这三个空间都是完全区别开的……很可惜，方士们对于虚数空间的研究很深，可我用不到。”

幽兰黛尔并没有就这个问题深究，她也不愿意去琢磨铿惑是不是真的瞒着她什么，至少在行动方面，铿惑没有对她隐瞒，这就已经是足以让人信任的表现了。

幽兰黛尔顿了顿，打算把话题转回任务报告上：“铿惑从进入虚数空间到返回冰山总共耗时一个小时二十七分，他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块霜蓝色的魂钢——就是您见到的那块。他的说法是，他在那个虚数空间里见到了这块被以信息态储存起来的魂钢，在将它取下来之后，虚数空间崩溃了，而空间壁障也随着虚数空间的崩溃而崩溃。”

“哦……这样啊……”奥托对此不置可否，似乎对虚数空间里面除了那块魂钢之外的东西不感兴趣。

“好吧，如果没有什么其它要报告的东西的话，报告就到此为止吧——至于他找到的那块魂钢，还需要一段时间进行分析。”奥托将手边的东西收起来，递给了身后的丽塔，“回去好好休息吧，我的骑士。等你休息好了之后，跟我谈一谈对于铿惑这个人的感想。”

“如果是感想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谈。”幽兰黛尔站起身，似乎并不觉得对铿惑进行评价是一件多困难的事。

“你还是回去好好思考一下吧。”奥托笑了笑，“时雨绮罗那边不用担心，倒不如说，她的状态好得让我有些吃惊——拜那个人所赐，最近要忙的东西又要变多了啊……”

“大主教……”幽兰黛尔的语气中有些犹豫，不知是找不到合适的言辞，还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这件事，“关于铿惑的事……那个……”

“嗯？”奥托转过头，看了看这个今天话有些多的女武神，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一样，挥挥手算是打消了她的疑虑，“那件事吗……没错，铿惑依旧是你的猎物。但是并不是是猎物就要杀死的，只要他不向天命露出他的尖牙，他也不会是我们的敌人，不是吗？”

第四百零五章 你不是会飞吗？

一切的发展都是这么顺理成章，甚至顺利得让幽兰黛尔有些怀疑，怀疑铿惑是不是隐瞒了什么在虚数空间中发生的事情。

目标地区的暴风雪已经停息，那层看不见的空间壁障也已经消失不见，因此天命的运输机才得以即时赶到。

按照驾驶员的说法，在大约两个小时之前，天命侦测不到幽兰黛尔和铿惑的信号，因此西伯利亚支部派出了搜救队，但却有一点十分令人困惑的现象让他们无法及时支援。

支援部队迷路了。

是的，在卫星地图的帮助下，在极其显眼的区域目标能量区地图的标示下，依旧迷路了。这片地区好像不存在一样，搜救队员靠近原标记的区域坐标，却在下一个瞬间出现在了目标区域的另一头。

简直就像是一瞬间从整个目标区域“穿”过去了一样。

对此，幽兰黛尔并没有发表意见，毕竟她也并不明白这里面的原因，反倒是铿惑结合了外部的侦测情报开始了分析。

“……也就是说，当我们处于目标区域内的时候，目标区域外的个体虽然能够通过观测仪器观测到目标区域，但是却无法找到——这里面的矛盾我觉得可以用机器与人类视角的不同来解释，在机器探测到的辐射背景里，这片区域是【存在】的，但在人类的眼睛中，这片区域【不存在】……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铿惑全然不顾身边严阵以待的医护成员，吊儿郎当地靠在椅背上，双眼望着天花板出神：“应该是以人类的五感无法感知到的状态，或者更加简单粗暴的——这片区域被【压缩】了。”

“压缩？你是说其实增援来到过目标区域，却因为……”幽兰黛尔试着理解了一下铿惑的话，却发现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大概就是你想的那样。原本这里的空间应该是像这个衣服一样平的，但是由于发生了某种现象，它被【压缩】了，就像这样。” 铿惑把自己的冲锋衣平铺在桌面上，然后将中间的一大块揪起来，捏在手掌中，像一座耸立在平原上的尖塔，“空间被压缩在极小的范围内，就像一个超大号的空间褶皱。也因为这个空间褶皱太小了，所以搜救部队无法注意到这么一小块异常区域，甚至都没有从它这里经过，自然无法发现我们——但是这么一想，就突然又发现了一个矛盾，那就是无法解释搜救队员在抵达目标区域边缘并继续向目标区域中心行进后，下一个瞬间就出现在目标区域的另一端的现象。”

“由此，我觉得那层空间壁障可能是个双向的，虽然内侧空间壁障的性质无法判断，但至少外侧的空间壁障具有类似于传送门一样的性质……这样就可以解释搜救队员的坐标非正常移动的原因了，不过这样的话，空间的【压缩】这一假说就不成立。”

“我说，”幽兰黛尔好不容易才趁着铿惑喃喃自语中的停顿插上了嘴，“会有专门的团队负责分析这个区域的现象，现在你把你在虚数空间中的见闻告诉我，我要整理成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