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工作，如果对情报的处理只是筛选并储存，那么完全可以用复数个小型服务器作为枢纽，这样成本更低，只不过处理情报需要花费的时间长一些。动用如此巨大的服务器，只是为了分析这种杂乱情报的话毫无意义，因为【世界蛇】根本就不是什么情报贩子……它一定有在查的东西，可它们收集的情报如此细碎，难道它们连自己要找的东西是什么也不知道吗？”

韦德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并坚信【世界蛇】用于处理情报的服务器终端是独立的单个服务器，完全来自于他对【世界蛇】在广州市的负责人的记忆核心的解析工作。

韦德在几次针对【世界蛇】的行动中，得到了很多有趣的情报。

比如说，作为城市情报负责人的各个【蛇】们往往都有一个助手，而这个助手经过了特殊改造，成为了类似于人形计算机一样的东西，每分每秒都在进行大量的数据吞吐。

虽然韦德没有抓到活的，但是在前期侦察过程中发现了那些【助手】连接上网络后数据吞吐量的不正常，并且尝试着捕捉到了部分数据。

那些数据的内容让他大失所望，全是十分零碎而没有用的信息，比如说十字路口的监控录像，城市里的地下交易之类甚至无法称之为情报的东西，唯一值得称道的一点就是它的数据吞吐量实在大得惊人，毕竟是把一整座城市每分每秒在产生的大量信息采集后的数据交换量。

这只是韦德的发现之一，而他的另一个发现，则是【蛇】们的真实身份：他从一个死去的【蛇】身上挖出了它的记忆核心——它们全都是半机械乃至全机械改造人。

在那个记忆核心中，韦德发现绝大部分内存都用于储存一种特殊算法，虽然他很想知道这种特殊算法的用途，但它的复杂性超出了他的知识范围，所以这次来到圣芙蕾雅学园，他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看看圣芙蕾雅学园有没有办法破解开这种算法背后的谜团。

刚才说过，记忆核心的绝大部分内存都用于储存特殊算法，而其它的部分……则只有那次韦德他们假意要购买的情报。

很奇怪对吧？一个人哪怕脑子再空，也不至于只记得这一件事。在调出那个记忆核心的数据日志的过程中，韦德发现了大量的删改痕迹，但进行这些操作的时间却不是那个情报贩子被韦德拆成零件的时候，而是更早以前，由各种零碎的日期拼凑而成。

这也变相支持了韦德的推论：那条【蛇】的脑容量其实有限，绝大部分内存都装着那个特殊算法，所以它在进行情报贩卖或交互的时候不得不不断地对旧内容进行覆写，以保证能够留下足够的运存。

也正是基于这几种现象，韦德才做出了一个大胆的推论，并且进行小心的求证——作为【世界蛇】代理人的【蛇】们拥有的是蜂巢式的同步思维网络，它们各自的记忆核心中并不存在独立的记忆，而是在需要调遣情报的时候向终端服务器发起申请，由终端服务器将情报传输过来。

而它们的思考过程——但韦德实在不觉得半机械体半生物的它们从生物学上属于人类——则由终端服务器进行，换句话说，尽管每一条【蛇】都有自己独立的人格，但在位的看来，真正在思考的只有连接着它们的【终端服务器】。而作为代理人的【蛇】们，只不过是终端服务器通过蜂巢式的基站延伸出来的末端触手，类似于电子设备的交互界面。

从情感上，韦德其实很想否认这个推论，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条推论没有出现逻辑矛盾，显然是一种具有可能性的选项。

可问题就在于，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世界蛇】的技术水平恐怕不会弱于【天命】和【逆熵】。要知道，就连在电子科技方面更加擅长的【逆熵】都没有能力建造具有如此伟力的服务器，它如果真的存在，可以当之无愧地成为世界第八大奇迹。

“现在……想要印证我的猜想的话，还是需要一些帮助……我需要知道神州之外的【蛇】们都是如何工作的。换句话说，我需要知道其它地区的【蛇】们是否也像神州的【蛇】一样，将整个城市所有的情报事无巨细地收拢起来进行分析……这很重要——要是能抓到一个活的就更好了……”

“如果神州之外的【蛇】们不会如此事无巨细地采集情报的话……那么至少就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了……【世界蛇】在寻找什么东西。”

第四百七十五章 历史性的会晤

这是一场只有他知道的战争，他面对的敌人有逆熵的高级执行者，隐匿在阴影中的巨蟒，他们在谋划一起颠覆世界的阴谋，而韦德的同伴只有并不怎么相信他的圣芙蕾雅学园和一个一旦知道了他真实身份很可能把他剁碎了拌饺子馅儿的浮空战舰指挥官。

当然，还有一个人形监视器。

尽管他尽力去说服别人相信这场战争真的存在，但最相信他的只有德莉莎，而且也仅仅止步于愿意为他的调查活动提供一些帮助作为情报交换的筹码而已。

他不想输，因为输意味着失去一切。自从他知道【世界蛇】起，就一直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个组织的恐怖。那不是组织信条或者行事方式的恐怖，而是一种无可名状的，宛如邪教般的扭曲感。为了从这条巨蟒的口中夺得最终的胜利，他愿意付出一切。

他的心底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呼唤，要逃离这个地方，隔断与这些人的全部联系，阻止它们计划的一切，让这个隐藏在阴影中的庞然大物永远沉溺于阴影中。

——他很讨厌这个来自于心底的呼唤，并且发自内心地厌恶它。他知道那是作为他基因蓝本的个体留下的东西，所以他才分外讨厌它。

从他诞生之初，就没有人希望他能成为他自己，而是希望他能够成为他的基因蓝本，那个独一无二的男人。

“可是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韦德在心里轻声说着，“他是，我也是。为什么我要成为他？因为他值得，所以我就不值得吗？”

韦德憎恶【世界蛇】，但他认为这是自己的意志，与那个心中隐约回响的声音尽管结果相同，但出发点却大相径庭。

韦德厌恶【世界蛇】的原因是对方强迫自己成为他人，强迫他放弃属于自己的人格与自由选择的权力——至于如果没有那个心底的声音的话韦德是否也会产生对【世界蛇】的恐怖感则不在韦德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只要知道结果是【揪出世界蛇】或者【在阴影中溺毙它】就可以了。

也许是他不愿意去想这件事，但这也是他认为的自己与那个被称之为第一律者的男人最大的不同之处。

只要是不同的，就可以了。只要这样，他就可以继续作为韦德·戈波特而活着。

不是【初号】，也不是【卡尔·古斯塔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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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安，阿波卡利斯女士。”韦德微微躬身，行了一个礼，“初次见面，希望我们这次商谈能够顺利。”

“这可算不上初次见面。”德莉莎点了点头，算作回礼，因为按照身高来看，让她鞠躬会显得有些奇怪，“你们先进来吧，铿惑应该快到了。”

韦德跟着德莉莎走进会客室，这间会客室是特殊的，它装配了大量的信号屏蔽装置，并且不存在于圣芙蕾雅学园的地图上，只能通过电梯井的暗门进入。这间会客室接待过很多特殊的客人，这一次它需要接待的客人是韦德和莉薇尔特。

“来吧，说一下你的发现，希望你给出的证据足以让圣芙蕾雅学园给予你更多的资源。”

韦德笑了笑，德莉莎这种单刀直入的姿态让他感觉很舒服：“那么我就先把证据给你看一下吧——同时，这也是我这次赴约最主要的目的之一。”

一个魔方大小的机械构造体被韦德轻轻放在了桌面上，它的构造很是粗糙，看起来就像外壳被人强行拆卸了一样。里面如树根虬结的线路让人不由得感觉到一丝恶心，数个接口就这么暴露在空气里面，显然是什么东西的零件。

“这是什么？”

“【蛇】的大脑。”韦德如实回答。

德莉莎的眉毛下意识地挑了起来，韦德的回答出乎她的预料，而且她也不能立刻理解这个像隐喻一样的解释。

“就是字面意思，这是【世界蛇】在广州市的负责人【赤蛇】的大脑。”韦德将那个魔方一样的东西向德莉莎推了推，“【世界蛇】的负责人都有各自的代号，其中广州市的负责人代号为【赤蛇】。我们在这段时间里观察了大概三名【世界蛇】的负责人，这是唯一一个与我们产生了直接接触的。虽然不知道其它两个负责人的身体是什么情况，但至少【赤蛇】，它的身体经历过大幅度的改造，绝大部分的身体器官都被机械代替，甚至连大脑都被这个记忆核心代替。如您所见，我们杀死了它，并且取出了这块核心。”

德莉莎的表情略微有些精彩，她没想到韦德能用如此正常的语气说出如此血呼哩啦的台词。她下意识地盯着那块被称作记忆核心的东西，想象着前不久它还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呆着，在心理作用的影响下有些不想去碰它。

察觉到了德莉莎心里的不情愿，韦德仿佛早有预料：“它的外面本来应该有一个外壳，但是因为我身边这位监视者的心理原因，只有当我把它的外壳拆除了之后她才愿意带着它。这个记忆核心的构造有些奇怪，虽然我对精密仪器的内部构造并不了解，但它显然不属于我所知的任何一个组织的科技，我相信它的存在哪怕不能证明【世界蛇】的存在，也可以证明有一个不存在于【天命】数据库记载中的，掌握有高级技术的组织的存在。”

“里面的信息你看过了吗？”德莉莎问出了她第二关心的问题。

“看过了。”韦德的回答十分干脆，“它的加密算法并不算难，破解虽然花了一些功夫，但好歹还是破解开了。里面的东西让人感到很有趣，我在里面发现了少量的有用情报，剩下的内存全部用于储存一种特殊算法。那种算法我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但我觉得圣芙蕾雅学园可能比我有办法一些。”

莉薇尔特偷偷侧目看了韦德一眼，那个加密算法明明是那个名为Eins的小型AI机器人破解的，到了韦德这里就变成了他做的。她知道这是韦德为了隐瞒Eins的存在所说的谎，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明白了，这个东西我会交给技术部门去处理的，接下来说一说我最关心的事情吧：除了这个所谓记忆核心，你们调查到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

韦德点了点头，这也正是他来到圣芙蕾雅学园的目的：“可以，但是在此之前，这次还有一个事想要拜托你们——你们可以调查一下一个名为梵妮·伯纳德的法国女性在神州的信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