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逆熵盟主】的身份？”

“嗯。”

“……”通讯的另一头传来了罕见的沉默，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咋咋呼呼的女声，那个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的，由远及近，仿佛一头撞在了通讯器上，“喂！你要干嘛啊？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先这么维持原样吗？你突然之间要表明身份……”

“……爱茵，你该不会是开的公放吧？”

“谁知道呢？也许是听到了很久都没有听到过的甩手掌柜的声音，激动得一个不小心按错了吧。”通讯器对面传来爱茵斯坦毫无悔意的声音，“那么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特斯拉博士，阿波卡利斯女士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但她没有挑明这一点。这不是出于对我们的信任，而是在表达一种态度——她有恃无恐。”杨觉得自己应该先给特斯拉解释一下，否则以她的那个脾气，肯定会大骂自己一顿，对于这两位犹如他姐姐一样的女性，他实在不想顶着特斯拉的暴脾气解释自己的想法，“我目前不知道她因为什么而有恃无恐，但我们现在是合作者，对于会使我们的合作产生裂痕的东西，应当尽早预防。”

“哦——”爱茵斯坦那边传来了敲打键盘的声音，“所以你是想和阿波卡利斯女士谈论一下关于可可利亚的处置方法？”

“并不，我打算和她正式商谈一下关于【月光王座】计划。那个实验体正在日益成熟，我们近些年来根据她的成长不断地调整【月光王座】的系统，现在，我们还有什么东西需要解决的？”

“最基本的问题，能源。”

“除了能源呢？”

“……能源是我们唯一的问题。”

“呼……”杨叹了一口气，问题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只是他的不安没有一丁点减少，“我明白了，我现在有些不安，我觉得德莉莎那边似乎瞒着我们一些东西，所以我会借着这个机会去试探她一下。对了，今天【月光王座】是没有维护项目的，对吧？”

“没错……稍等一下。”爱茵斯坦那边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椅子的挪动声，纸张的飞舞声，模糊不清的陌生人的声音，以及特斯拉那充满了怒气的质问声。

“发生什么了？”杨下意识地问了一声。

过了好久，通讯器的另一头才传来了爱茵斯坦的回话：“虽然我觉得这件事太过巧合，但这件事确实发生了……简而言之，刚才我们的人发现，【月光王座】丢了。”

第四百九十章 没想到你还喝过烂泥

“怎么回事？”杨听到这个消息时的第一反应是爱茵竟然百年难得一遇地开起了这种不着调的玩笑，“丢了？”

爱茵斯坦那边似乎陷入了忙碌，她的声音隔得很远，看来是空不出手拿通讯器：“具体地说，是有人在不知不觉间绕过了我们的系统防火墙，窃取了【月光王座】的操作权限，在格纳库中没有人的时候关闭了所有的监控并解开了安全锁，打开了格纳库让【月光王座】升空离开。这件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但刚刚基地里有人报告说发现【月光王座】升空并向西行驶。”

“……能夺取回【月光王座】的操作权限吗？”杨觉得这一切简直有些天方夜谭，但如果这是爱茵斯坦说的，他不得不信。

可这也太离谱了！【逆熵】掌握有世界最顶尖的电子信息技术，【月光王座】作为他们目前最重要的计划核心，保护措施更是重重叠叠如同千层饼，不提它那长达2048位的动态密码和时刻与主基地主控中心相连的主系统等信息层面的防御措施，光是物理保险锁就有两层，必须要有人手动解锁——难道【逆熵】内部出了内鬼？但这个【内鬼】又是哪一方的？

【天命】吗？有可能，但如果天命真的能做到这个地步，在为什么不做更多的事情，反而要夺走【月光王座】？【月光王座】在逆熵内部也是拥有着最高保密优先级的文件，知道它存在的人屈指可数，全都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人——哪怕是可可利亚，也绝不会把这隔计划泄露给【天命】。

那么，【天命】为什么偏偏就找上了【月光王座】？

情况已经容不得杨继续往这方面深究，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夺回【月光王座】的操作权限。【月光王座】是凝聚了整个【逆熵】全部最高科技结晶的聚合体，在研发它的过程中，逆熵甚至专门为了它开发出了上百项的新技术，它搭载的武器系统如果可以毫无限制地火力全开，足以在一天之内毁灭整个北美。尽管它现在因为能源问题无法全力开动，可一旦它落入【天命】的手里……

“我们正在努力，但是【月光王座】屏蔽了所有的外来信号，我们需要找一个办法绕过信号屏蔽入侵到它的主系统里面才行。现在它切断了与我们基地主控中心的信息连接，我们需要一些时间。”

杨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心中刚刚完成了对整个事件的推演，无论是什么人窃取了【月光王座】的操作权限，也不管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现在排在最首要位置的任务都不应该是夺回【月光王座】：“爱茵……把夺回【月光王座】操作权限的事的优先级下调一位——第一项任务，立刻攻击【天命】的环地卫星！阻隔【天命】的通讯与监控，无论是不是奥托搞的鬼，绝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的异状！”

爱茵那边敲打键盘的声音似乎停了一下，但旋即便恢复如常，爱茵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遍杨的指令：“现在的最高优先级是攻击【天命】的卫星？是吗？”

“没错。”杨的回答斩钉截铁，“夺取【月光王座】操作权限的任务很重要，但是现在，我们必须先屏蔽掉【天命】的监视。如果在【月光王座】离开我们的【屏蔽区】之前没有夺回操作权限，它就一定会进入【天命】的视野……到时候哪怕我们夺回【月光王座】的操作权限也没有用了！”

“我明白了。”爱茵似乎并没有对杨的命令产生过质疑，只是想确认一下现在任务的优先级，“优先度调整，占领【天命】环地卫星的任务优先级调整到最高——你可真会使唤人，攻击【天命】环地卫星消耗的运算资源量本来就大，我们哪还能有余裕夺回【月光王座】的操作权限？”

“那就进行物理夺还。”杨早以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打开隐藏起来的操作系统，与【逆熵】总部的战术系统连接了起来，“记住，保住【月光王座】的情报优先于夺回【月光王座】。”

“……我明白了，那么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呢？”

“通知夏威夷岛的基地，让他们去进攻【天命】的大洋洲支部，这样我们攻击天命的卫星也就有了理由——接下来，派遣部队追上它，进入【月光王座】内部。如果那里面有敌人，就肃清。如果没有……就直接切断月光王座的主控系统，使用备用系统。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把它夺回来！”

爱茵斯坦的声音很冷静，她经历过比这要严峻得多的情况：“了解，指令已经发送给夏威夷岛的基地，但实在太仓促，这次战斗很可能会产生很大的损失。”

“现在已经不是计较损失不损失的问题了。”杨深吸一口气，在圣芙蕾雅学园的这段日子并没有磨去他作为一个领袖的魄力，“在这段时间里，我会去找德莉莎一趟，现场的指挥就交给你了。”

“去找德莉莎？”爱茵斯坦的语气听起来不怎么认同这个决定，“如果这真的是【天命】所为，那么你觉得【天命】是从谁那得知【月光王座】的？”

“现在不是怀疑德莉莎的时候，如果真的是她泄密，那我现在的处境也不安全，倒不如冒险去找德莉莎当面对质，”杨顿了顿，“况且如果真的是德莉莎出尔反尔，她应该先从我下手而不是【月光王座】。”

“万一她现在已经准备对你下手了呢？”

“没关系，倒下一个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站起来。”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杨将电脑内的数据清扫一空，站起了身，向门外走去，“现在按照我说的做，我去找德莉莎……”

“等一下！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另一个声音突然在通讯中响了起来，让杨的脚步不由得一缓。

“特斯拉？怎么了？”

“你觉得这件事是哪一方做的？”特斯拉一向有话直说，她并不觉得这个问题是一个可以暂且搁置的事。

杨站在屋子的中间，考虑着特斯拉问出这个问题的理由：“我不知道，事出突然，没有情报。但如果在我的心里有一个排名的话，排在首位的……”

“是【世界蛇】吧？”可能是对特斯拉的插话感到不满，爱茵斯坦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她的理解，“这件事是【天命】做的可能性很低，一方面作为老对手，我很清楚他们没有这样的能力；另一方面则是如果真的是【天命】所为，那【逆熵】一定会意识到自己的组织中有【天命】的间谍，而那个间谍在做了这么大的动作后被抓住也只是时间问题。如果不是认为夺走【月光王座】就可以一举击溃【逆熵】，那么【天命】一定不会冒着暴露这个间谍的风险来窃取【月光王座】，因为一个间谍在敌对组织中潜伏的时间越长就越值钱，因为那个间谍很可能在未来会得到比【月光王座】还要重要的情报。同样也是基于这个论点，【月光王座】被夺走并没有那么严重，它只是让我们的月光王座计划破产，而不会从根本上动摇【逆熵】的根基，所以这个收益比不符合正常的投资与回报比率……除非【天命】在我们里面安插了数个间谍，但这件事之后我们必然也会警觉并进行大规模的排查，即使【天命】其它的间谍幸免遇难，也很难以再对我们的内核计划进行渗透了——总得来说，就是不值当。”

“那为什么是【世界蛇】？它有什么理由……”

“理由这种东西，不是遍地都是吗？”爱茵斯坦皱了皱眉，她知道杨非常讨厌古斯塔夫，但古斯塔夫留下的【遗产】中确确实实透露了【世界蛇】的种种情报，“作为不显山不露水的第三方势力，在暗中削弱其它两方势力的力量，或者干脆挑起双方的战火，这样它才有更大的利益可捞。”

“……你觉得古斯塔夫的情报可信吗？我不觉得他会有这么好心，而且他这么做的理由也不充分。”

“对于一个已死之人，任何理由都是充分的，因为他不可能从坟墓里爬起来反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