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铿惑竟然觉得丽塔说得有一些道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刚才举动中的强烈目的性也就稍微可以解释一下了，“这几天你可以当放假，好好休息一下……你平时就没有什么爱好吗？”
“爱好？”丽塔仿佛对铿惑的这个问题早有预料，但却不回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微笑地看着铿惑。
铿惑见丽塔并没有回答，只当她不愿意说：“咳咳……那爱好不方便说的话我也可以理解……”
但就在此时，丽塔却接过了话，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为难，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这个爱好确实很难以理解：“其实……丽塔的爱好是做扫除……只不过听起来怪怪的，所以不太好意思说罢了……这身衣服也只是丽塔的个人爱好而已，对于扫除工作，丽塔总是会做很多很多的准备。”
“做扫除？”铿惑满脸古怪地盯着丽塔，再看了看她那套酷似女仆装的服饰，又联想到她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清洁剂和抹布，接着联想到她来到自己办公室后的那一系列行动，勉强算是信了，“所以你这套衣服并不是奥——哦……原来是因为爱好，所以特地搭配了这套衣服吗？”
丽塔好像并没有听懂铿惑被咽回去的后半句话，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丽塔只是一介女仆，在圣芙蕾雅学园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所以只能做做本分工作，替奥托大人照顾德莉莎大人和您的起居，铿惑大人不会嫌弃丽塔吧？”
“不如这样，”铿惑思前想后，觉得把这口锅甩回给德莉莎才是最稳妥最有效的办法，“其实我这边的任务没有德莉莎那边那么重，如果你执意要做点什么的话，我觉得德莉莎那边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可是……德莉莎大人并不喜欢在工作的时候有其他人在场，所以丽塔才来了铿惑大人这边——铿惑大人总不会也那么狠心地赶丽塔走吧？”丽塔的后半句话竟然说出了点可怜巴巴的味道来。
“咳咳……”被丽塔噎了个够呛的铿惑目光飘忽了起来，他是认定了丽塔是个麻烦，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再继续在自己这里呆着了。
万一待会儿别的女武神来他这里交报告，看见丽塔穿着这一身站在他身边，眼睛柔得像能滴出水儿一样，他还能不能在圣芙蕾雅学园混下去了？
丽塔巧妙地捕捉到了铿惑的心思：“铿惑大人的公务也很繁忙不是吗？丽塔虽然没有做过类似的工作，但若是简单的帮忙的话，丽塔还是能贡献出一些力量的。正巧，铿惑大人的秘书官最近也在忙着准备考核事宜，铿惑大人需要帮助，不是吗？丽塔这些天也是闲来无事，总要做些什么才能安心。丽塔保证，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
总得来说，铿惑没办法勒令丽塔滚回宿舍老老实实呆着。
一来她是总部派来的专员，自己并没有命令她的权力。况且“专员”这种东西就是带有特权色彩的，她可以以视察的名义在圣芙蕾雅学园里做任何不妨碍学园日常运转的事情，铿惑如果强行让她会住处自闭，那才是越权。
二来嘛……丽塔作为奥托的心腹，如果她没有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反而会让自己不放心。他不能让丽塔随意走动，万一她真就凭借自己的特权去【月光王座】视察了，发现了什么没有清除干净的【逆熵】的痕迹，很有可能会引起总部那边的怀疑。也许奥托并不认为德莉莎会和逆熵暗中勾结，但沧海市之战的锅却很可能会因此而结结实实地砸到逆熵的脸上了，这不是铿惑想看到的。
思前想后，铿惑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让来这里交报告的女武神们对于丽塔的存在不会那么惊奇，又不会让丽塔再用这么令人发怵的目光盯着自己，还可以让她老实点儿不要乱跑的办法。
——归根结底，其实他只是很想借着这个机会玩玩一个以前就很想尝试的极具电影感的场景罢了。
试想一下：一个人被传唤到大BOSS的办公室里，一进门儿，就看见阳光从大BOSS的身后照进办公室里，大BOSS背对着阳光，双手拄在桌面上，整个人仿佛都被笼罩上了一层阴影。这个人看不见BOSS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的汇报能不能让BOSS满意，再加上BOSS一言不发，使得整个场景极其有心理冲击力。然后大BOSS的身边肯定还有个副官，搁那儿杵着跟根棍儿似的，一动不动，也是一言不发，给人的压迫感就像站在你身边不动的监考老师一样……
可是他都搁这儿摆了一个下午的造型了，除了丽塔好像怡然自得地站在他身边以外，没有任何剧情是按照剧本儿走的。
准确地说，丽塔倒是很听话地站在他身后装雕像，但来他这交报告的女武神就不按照剧本儿走了。
绘奈来交报告，起初她还是很严肃认真的，可是到她要走的时候却往那篮子甜点上多看了几眼。虽然她没说话，但那可怜巴巴的眼神还是让铿惑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在经过了几秒的心理斗争后，铿惑把磨蹭了半天的绘奈叫了过来，从点心篮里拿出一个三明治交给了她。绘奈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眼底地开心却是掩饰不掉的。在抛下一句“谢谢舰长~”之后，她就这么蹦蹦跳跳地走了，活像来办公室交作业然后被老师给了两块儿糖的小学生。
至于什么压迫感，什么心理冲击力……铿惑觉得自己的表情已经足够严肃了，双手拄在桌面上的角度也十分霸气，更别说身上笔挺的舰长制服和别得整整齐齐的勋章，但是绘奈的反应搞得他就像一个因为关节疼而只能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的呆子。
铿惑觉得自己的逼格这辈子都不可能高过海平面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布洛妮娅没有生气
圣芙蕾雅学园办公楼，舰长办公室，铿惑背着双手站在窗前，眺望着日薄西山的景色，十分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好像有说不尽的烦愁：“丽塔，你认为到底是什么因素导致了这个结果？”
“很抱歉，这超出了丽塔的所知范围。”丽塔恭敬地站在铿惑身后，“这件事的复杂程度……”
“是时间。”铿惑打断了丽塔的话，“时间……造成这种如此之大的差异的原因，就是这种我们经常会忽略的东西。”
“是时间吗？”丽塔顺着铿惑的目光眺望远方，“丽塔受教了。”
“对，人类的心理活动会极大程度上受到环境的影响，光线的强弱从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个地方的氛围。”铿惑注视着远处那只在学园小径中逛街的突进型崩坏兽，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沉重，“设想一下，眼睛是人类获取外界信息的重要器官，当这个器官在一定程度上失去作用的时候，人类就会不由自主地产生恐慌——所以这是我们都忽略了的东西，我们只顾着其他要素的布置，却忘记了最为重要也最为直观的一点。”
丽塔迟疑了一下：“那铿惑大人的意思是……”
“没错！就是光太弱了！如果是上午的话，太阳正好从我办公室的窗户这经过，那光叫一个刺眼！这样就会让我背对阳光，正面笼罩在阴影中，而来访者只能看见刺眼的阳光和我无法看清的身影，心中的恐慌和不安就会放大——但是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啊！光那么柔和！一点儿都没有威慑力！”
丽塔小声地应和着：“哦……原来如此……”
“没错，绝对跟我没有关系！我的姿势是完美的！房间布置也是完美的！就是这个光让我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让她们嘻嘻哈哈的原因绝对不是我！你说对不对，丽塔？”
铿惑是绝对不愿意承认女武神们毫不紧张的原因是坐在正座的那个人是他的。
“……嗯，不愧是铿惑大人，一下子就发现了别人无法察觉到的细节呢。”
铿惑满脸沉痛地转过身，唉声叹气地收拾起桌面上的文件来：“唉……辛苦你了，我下班了，你回去休息吧——多谢你今天来帮我的忙。”
“能帮到铿惑大人的话，是丽塔的荣幸。”丽塔将铿惑未收拾走的东西归拢好，拿起一沓文件询问道，“铿惑大人，这份文件您要带走吗？”
铿惑扫了一眼封面，立刻就把头低了下去：“留在这里就可以了。对了，刚刚我跟你说过这次考试的机制了吧？现在学园里相当一部分设施都改造成了考试场所……”
“比如说把崩坏兽放进学园里之类的？”
“咳咳……那是意外……”铿惑十分尴尬地看了一眼窗外，正好看见七八个爱丽丝研发的战术人形用电网将那头不知怎么从能量束缚场中逃出来的突进型崩坏兽捕获的场面，“你先回去吧，我去找人检查一下束缚装置……”
丽塔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幽怨：“铿惑大人，让一位女士单独回到住处什么的，这可不是一位绅士该说的话哦。”
铿惑顾左右而言他，让崩坏兽从束缚力场里跑出来可算得上是重大教学失误，他得赶紧找个借口搪塞过去：“说实在的，我根本不怕你走小路撞见崩坏兽，我是怕崩坏兽撞见你……”
之前绘奈来交的是学园准备实战考试的改建报告，把一些地方改造成了考试专用区域，比如说改造成了陷阱地形的小路，以及在某些地点安置了放着崩坏兽的束缚装置之类的，只等着明天第一场考前场地测试开始。
虽然这些地点都被特地标注上了危险勿入的标识，但提醒总归还是要提醒一下的。
“那铿惑大人不该送丽塔回去吗？”丽塔微笑着站在铿惑的身边，仰起头注视着他的脸，“万一丽塔迷路了，走到崩坏兽束缚装置里面了呢？”
“……”
最后铿惑还是亲自送丽塔回去了。
一路上，铿惑左顾右盼，机警无比。他手上一直拿着一个呈展开状的文件夹，随时预备着如果被人发现就装作和丽塔一边讨论公事一边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