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亚娜紧赶慢赶终于追了上来，她急匆匆地跑到芽衣的身旁，满脸担忧地把芽衣从束缚装置上解了下来。她担心地转过头去看着布洛妮娅，很想出声询问铿惑这是怎么回事，但铿惑的脸色却让她硬生生地把话憋了回去。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铿惑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

而露出这样表情的铿惑却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把布洛妮娅的头靠在自己的肩窝上，轻轻地拍着布洛妮娅的后背，柔声细语，仿佛在唱一首摇篮曲。

“没事的没事的，邦娅很乖，邦娅已经足够努力了。大家都很好，睡一会儿就不疼了，我带你们回家，我们回家，咱回家炖排骨吃……”

可是他的表情冷静得可怕，坚硬的棱角仿佛是斧子劈出来的，往常总是往上扬起的嘴角像地平线般向下微弯。能量束缚器的灯光洒在他的脸上，却没能把他的脸照亮，只有脸颊和嘴角暴露在光芒下，深邃的眼窝却隐藏在阴影里。

“铿惑，布洛妮娅怎么了？”琪亚娜的心头一颤，抱着昏迷不醒的芽衣，忐忑不安地问道。

“没事。”铿惑抬起头，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她有点累，睡着了，刚才还撒娇让我唱摇篮曲来着。”

琪亚娜的嘴唇抿了抿，铿惑看起来笑得是那么温暖，一如曾经他还是老师时那样。

可他给人的感觉却从来都没有这么尖锐过。

像咄咄逼人的食肉兽，像锋芒毕露的枪阵，像酝酿着雷霆的雷云。

铿惑小心翼翼地把布洛妮娅抱了起来，刚才他已经用自己的芥子金丹在布洛妮娅的大脑里构筑了一个以木水属性为核心的微型阵法。尽管这不能治疗好她，但至少能让她的情况稳定下来，否则布洛妮娅可能撑不到能够得到救治的时侯——她的大脑功能已经出现了紊乱的初步迹象。

“铿惑……”琪亚娜将昏迷不醒的芽衣背起，可看着铿惑那张平静里带着不可理解的压抑的脸，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们去主控室，离开这里后，圣芙蕾雅学园会派人来接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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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区隔离门，关闭；A区至D区隔离门，开启……自律警卫系统，泰坦机甲部队，改变目标设定，锁定目标，可可利亚……啧，怎么还有双重认证？算了，还是直接关闭吧……”

“那……那个……”温蒂扒在铁皮箱旁，忐忑不安地叫道。

韦德转过身，轻轻按了按温蒂的头：“放心，我还有事要办。在这里好好等着，待会儿会有人来带你走的。”

温蒂下意识地捉住韦德的手，好像不愿意让他离开：“可是……可是……真的会有人来接我吗？你不会把我丢在这里不管的，对吧？”

“会有人来接你的。”韦德压着温蒂脑袋的手稍微用了用力，“既然选择相信，那就相信到底。温蒂，即便你相信的东西没有达到你的预期，一个人也不会因此活不下去。人类是很顽强的，你也是很顽强的。人的一生必然会面对许许多多的挫折，失望，背叛。你最好的朋友可能在你的背后捅刀子，你最信任的人也许会背弃你。”

温蒂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头也慢慢低了下去。

“但是，这些东西绝对不可能杀死你，它们只会让你铭记疼痛。这伤口越大，越难以愈合，你就对这伤口从何而来记得越清晰。你会变得更机警，更聪明，更强大，就像断裂后愈合的肌肉一样。”

“温蒂，这个世界绝不会给人一条死路。有的人认为自己考不上大学，这辈子完了；有的人认为自己期末要挂科，这辈子完了；有的人觉得自己做生意把本赔光，这辈子完了。可是他们还是能活下去，捡垃圾，给人擦鞋，发传单，卖苦力，都可以活下去，只不过活得和他们的预期有些差距。”

“温蒂，人生不止一条路，很多你以为的【绝境】，其实只是【输得有些难看】而已。人绝不是如此轻易就会死去和绝望的生物。”

“温蒂，你可能在心里反驳，因为这个世界好像并没有给你选择的权力，你只是人类社会中弱小的个体，无权也无力为自己发声。”

“那就怒吼吧，咆哮吧，掀翻那些人制定规则的棋桌，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让他们不得不在你的规则下继续游戏。”

“抱歉，我说得好像有些跑题。”也许是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韦德微妙地结束了话题，“放心，接你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一会儿他来了以后要听话，他带你去哪就去哪。”

“那……”温蒂依然不肯松手，“那你还会回来吗？”

“当然，”韦德抽回了手，“我不搭圣芙蕾雅学园这趟顺风车的话，就得自己出路费了。”

“圣……圣芙蕾雅学园？”温蒂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侯愣住了，但旋即想通了个中曲直，脑海中也浮现出了那个她有些不愿意回想起的身影，“对啊……对，是圣芙蕾雅学园，怪不得……是……是……是那个人……吗……”

韦德叹了口气，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半强制地把温蒂压回了箱子里：“总之，好好等着。待会儿来接你的人来了，问我去哪儿了的话，就说我还有事情要去找可可利亚解决，让他们先走。”

“可是韦德不和我们一起走吗？”温蒂抓着韦德的胳膊，怎么也不愿松开。

“放心，我从另一个方向走。”韦德微笑着，把温蒂的手拉开，“顺便一说，你没猜错，确实是铿惑让我来救你的，因为他怕你见到他的时侯不肯走——不过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即使你不愿意走，他也会把你绑回去吧。”

温蒂死死地扒着箱子沿，傻了眼。

韦德微微躬身，电梯门随之合上。

第五百九十六章 韦德的计划

“不可能！”可可利亚的手狠狠地砸在了桌面上，她怒目圆瞪，仿佛要把面前的医护人员生吃了一样，“你再说一遍？！”

主治医师被可可利亚的怒火吓得不轻，他几乎以为可可利亚要掏出手枪抵着他的脑袋了：“长官！没有……真的没有！【渴望宝石】像是消失了一样……目标体内没有发现任何崩坏能反应……”

可可利亚深吸一口气，她蓦地想起铿惑率先袭击了温蒂的牢房这件事，心中慢慢升起了一丝疑惑。

铿惑明明已经控制了主控室，因此他其实并不存在走错了路的可能，但他还是先去了温蒂的牢房，并杀死了复制体二十一号。

如果按照可可利亚最开始的想法，铿惑应该是考虑到携带能力有限，没办法带着温蒂一起逃走所以才放弃了温蒂。可现在看来，铿惑最先去找温蒂这个行为很是意味深长。

“难道是铿惑取走了【渴望宝石】？可是没有伤口，他是怎么取走的？没错，不可能的，他一定是意识到自己的行踪被暴露所以才立刻放弃了温蒂转去营救那个白头发的女武神……”

可可利亚的表情有些扭曲，她正在竭力压制自己的愤怒，如果这个猜测是对的，那铿惑的这个举动很可能意味着什么她没有料到的事。

可可利亚暂停了进一步的思考，对着主治医师发问：“射线检查结果呢？”

“还没开始。”主治医师有些为难地说道，“我们刚刚才完成崩坏能扫描，没有发现体内的【渴望宝石】……”

可可利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就剖开，用眼睛去看！”

“……可是我们并不知道【渴望宝石】究竟在病人身体的哪个部位，难道我们把她整个剖开吗？”面对可可利亚的命令，主治医师终于奋起反驳，“长官，我们现在……”

“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可可利亚的语气渐渐冰冷了下来，她盯着主治医师的眼神就像刀子，“五分钟，基地现在已经被入侵，我们必须在五分钟之内启动【MSR-天父】。特尔福德，整个基地里所有人的命就掌握在你的手里。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越早完成手术，这里所有人所承受的风险就越低——特尔福德，有时候，我们必须采取特殊手段。”

特尔福德医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到这里上班的理由可不是为了做这种事，但当这种非人道手术还和自己的命搭上了关系时，很多事情的优先级就得往后排一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