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甚!为何!”
“你若不答,我便问这天!我心有惑!谁可为我解惑!”
“若是天意,我叹这……天意凉薄!”
天空中倏忽下起雨来,这个虚数空间如实地反映着外面的状况,可铿惑已经怒不可遏,自有生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愤怒到了这个地步。
“你说,这是命运使然!”
“可我,自生便无依,一无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靠我自己挣得!”
“可别人呢!他们都有的东西,凭什么我就要靠自己挣得!”
“这赏是我挣得,这罚是我挣得。这罪,这赞,这些他人目光,全都与命运毫无瓜葛!”
怒雷涛涛,狂风滚滚,风雷交加之处,铿惑怒目圆瞪,状若疯魔。
“因为我!铿惑!”
“无!父!无!母!”
“天!生!地!养!”
“所以,命运于我!不过贾语村说!”
金丹意志四射,铿惑体内的金丹已经呈现出崩溃的态势。在之前不停歇的交战中,他早已遭受了不知多少次足以让他骨断筋折的重击,若不是金丹意志的护体与修复,他连站着都是问题。
可饶是如此,他依旧不肯放弃。人体作为先天道体本就与崩坏能契合,但此刻,他的身体已经濒临支离破碎的边缘,仿佛稍稍用点力就会碎掉。
装甲的残片,断掉的武器,这些战斗残余顺着狂风向铿惑涌来。它们缠绕在铿惑的右臂上向前延伸,如同贝壳般仅仅一副在那把大刀之上。
“吾身即……”
一直以来都未回话的符华向前踏出,龙虎之拳重现,庞然的气劲虚影将整个天空都笼罩在她的阴影下。
她突然出声,那声如洪钟,宽宏威严:“不,你不是!”
“……戮魔之刃!”
野兽般的怒吼从铿惑的喉咙中迸发,滔天的杀意顿时充盈了整片虚数空间。铿惑的身体上覆盖的战甲仿佛气球一样膨胀开,碎裂的痕迹仿佛是有东西在下面将它撑裂。
猩红的竖瞳替代了黑色的瞳孔,猩红的血丝密布在白色的眼白上。铿惑的身体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了一层狰狞的甲壳,骨刺仿佛肆意丛生的杂草般刺破他身上的装甲,硬生生将他的身体撑大了一圈。
白色为底,辅以血色的纹路,半张面具般的头甲覆盖了他的左半张脸,甲壳覆盖之处只留下流线型的缝隙,如猛兽般的猩红光芒随着他头部的摆动拉出两条红线,与他脑后飘扬的红缨一同轻轻舞动着。
而他的右手,一柄难以定义的长兵刃仿佛与他的手连接在了一起,上面仿佛在流动的红纹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光芒。
……
“终于来了吗。”符华轻叹一声。
她一直都在盼望着这一刻,可当它真的来临时,却又恐惧着它。一如那个安静得有些过份的傍晚,她带着季忍冬跋山涉水回到岘山。
那一天,她把他重新封印在了那个古朴的青铜鼎之中,等待着命运降临的那一刻。
那一别,便是近百年。
那一日,她放弃了六年的朝夕相处,将她从季忍冬的脑海中抹去,将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连同温馨岁月一同消弭,只有自己的脑海中还刻印着那段过往。
自那一天起,她最害怕的事情就是突然有一天,一个人来到自己面前,拉着自己,固执而又倔强地叫自己阿妈。她害怕再有一个小孩子拉住她的裤腿,别扭地哀求着自己不要走。
她希望他忘了自己,不要再来找自己。因为她害怕若是再见到他,她无法回答他的质问。
我不愿抛弃你……阿妈……不愿。
可若是那日不离开,我们又怎么会有今日的重逢,你又怎么会有今日的幸和苦。
“忍冬。”
“我说了。”
“你,不是。”
戮魔之刃,终出。
时间与空间,却仿佛在此刻静止。
羽渡尘,主掌意识的第八神之键。本应没有物质形体,但在符华手中,却渐渐展现出了它的面貌。
那是一双薄如蝉翼的拳套,丝绢绣作,天衣无缝。
符华的身上升腾起耀眼的火焰,那火焰如同天火般将她身上的装甲融化,又贴合在她身上,凝固成烈焰织就的华裳。
【羽渡尘】的第一额定功率,将符华的精神巩固,重塑,让她在短暂的时间里,重新回到早已逝去不知多少年的巅峰。
火焰褪去了她的疲惫,染红了她的长发,点燃了她的肉身,将早已蒙尘的【太虚剑意】重新抛光淬火,再度锤炼如新。
“岁月如萤,似流沙隙指。人生苦短,若暮死朝生。”
“昔我眷者,随江东去,谁能千语道破,悲欢离合?”
“往昔种种,尽付此剑。”
“羽渡尘,第一额定功率。”
“精神重塑,波段同调,重载灵魂快照。”
她睁开眼,眼中是通天剑意,如皓日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