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格飞的身后，一道红色的倩影如同利剑般穿过狂风和雷霆，穿过烈焰和能量洪流，手持着一柄巨大的橙红色巨剑，向着天空挥舞出凡人的叛逆。

她的长发早已散乱，在风中狂乱地飞舞。她的发梢被火焰点燃，如同神话中以烈焰为饰的神明。

可她是个凡人，是个对于神明来说，朝生暮死，蝼蚁一般的凡人。

“纠缠不清的蝼蚁！”第二律者被这两个不要命的疯子彻底打怕了，哪怕她知道自己绝不会受伤，可那种拼死也要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的疯狂却让她打心底莫名生出一股恐惧来，“难道你以为，凭你这样渺小的尘埃能奈我何！你以为你是谁！在我眼中，你只是一个……蝼蚁！”

面对神明的质问，向天空举起叛逆之剑的凡人却回以锐利得几乎将她的言语劈开的怒吼。

——“我是你曾经的舰长！是你的老师！是人类的，【凡人之剑】！”

凡人的面庞被汗水盖满，可那双燃烧的双眼却比神明更加炽热。

——“叫我的名字！”

狂舞飞腾的鲜血之炎如同一只金乌，仿佛连空间都要融化掉。

——“无！量！塔！”

——“姬！子！”

烈焰，雷霆，物质化的空间和锋锐的高压流体碰撞在了一起，爆发出的高压冲击波带着极高的温度，几乎在瞬间蒸发了姬子体表的液体。庞然的冲击力以两者的碰撞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崩坏能护盾在专门研发的弑神兵装面前如同纸张，但哪怕是纸张，只要凭借量的优势叠上成千上万层，也能阻挡钢铁的锋刃。

近乎无穷无尽的能量从律者核心中迸发，但是犹如用滚烫的铁棒去触碰雪团，弑神者的剑刃带有天然的对崩坏能灭杀性。姬子手中的巨剑剑刃已经近乎融化，但同样，数米之厚的崩坏能护盾也在这重压之下，被缓慢且艰难地推进着。

但终于，她停下了。

作为燃料的鲜血已经燃尽，伤痕累累的剑刃未能在彻底融化之前完成它的使命，破破烂烂的女武神装甲也已经无法再保护她的躯体。

“死！死！”姬子的搏命一击显然令第二律者心有余悸，她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滔天的愤怒，疯狂的杀意汹涌而出，将那个单薄的身影彻底淹没。

物质化空间化作的长矛毫无花哨地刺穿了姬子的身体，带起一蓬刺目的血花。

这一击，没有任何留力，没有任何怜悯，是冲着必杀必死而去的一击。

姬子浑身上下的力气全部都灌注在刚刚的一击之中，可显然，她距离突破第二律者的崩坏能护盾就差了那么一丝。

就那么一丝，便是天堑。

姬子的身体向着无尽的深空坠落，头下脚上，冰凉的风在她耳边呼啸而过，与她身体上沾着的血和汗水合谋，一同掠夺着她的体温。

【终究是……来不及，赶不上，求不得。】

恍然间，姬子想起曾经那些稀松平常却又温暖的日子，在那段时光里，父母健在，亲友俱全。

走马灯迅速掠过，她又看到圣芙蕾雅学园里慵懒的午后，铿惑在校园里嚣张地大笑，身后跟着一群寻仇的学生；琪亚娜考试又不及格，躲在房间里不肯出门，偷偷找铿惑让他签字。

她还记得德莉莎会把珍藏的曲奇饼干藏在橱柜上，但那个高度只要自己一扭头就能看见。

她记得芽衣会在放假的时侯收拾房间，然后唠叨自己为什么总是不注意房间卫生。

她记得布洛妮娅在做家务的时侯总是偷懒，会让重装小兔代劳。

她记得……很多很多。

在这仿佛无穷无尽，没有尽头的坠落里，她记起来了很多。

她想起，在自己尚在读书的岁月里曾有一个男人，笑着的时侯眼角会微微扬起，仗着自己长得高总是揉她的脑袋。她记得他曾牵着自己的左手，在林影斑驳的小径中散步，偷偷地把一枚戒指塞到自己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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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让她浑身一激灵，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停止了坠落，也没有意识到身体的疼痛突然间消失。她的体力耗费得实在太多，尽管心中的警惕让她勉强打起精神，但她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体力挣脱那只手掌了。

恍然间，她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息。

“老年人就该喝着茶去旁边歇着，费体力的事，还是交给年轻人吧。”

姬子勉强抬起头，望着那个男人的侧脸。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笑容和痛苦在她的脸上虬结成复杂的神色，却表现不出她内心的万一。

姬子无力地低下头，刚刚仰起头已经是她最后的力气了：“来不及了……我们……晚了……”

“来得及。”铿惑把姬子放下，柔声说道。

他的声音很温和，温和得不像是在战场上。他的指尖抚过姬子的伤口，那些伤口便仿佛被蒙上了一层仿生皮肤一样悄然愈合，仿佛从未受过伤一样平滑。

“别乱动，你的身体需要静养，至少要半年才能完全康复。”

“铿惑……拿着这个……”

尽管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但姬子失去的力气却没有得到补充。她勉强从腿侧的药剂存放盒中把从第六空港的虚数空间中得到的HSN-B46拿了出来，用力地塞进铿惑的手里。

“逆崩坏能侵蚀药剂……我不知道它还能不能对琪亚娜起作用，但是好歹应该有些效果……我没有机会去用它，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铿惑默默地攥住那支针剂，无声地点了点头，似乎是让姬子放心。

姬子笑了笑，颓然坐倒。她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即使有这管针剂，她估计也活不长了。从【蚩尤】体内得到的那股力量如同桀骜不驯的大江，是未经驯化的野兽。她依靠着那股力量对抗符华和丽塔，但身体也被自己炽热的血液烧伤。

听起来很可笑吧，自己的血液把自己烧伤了。

可是这是事实，那股莫名的力量会点燃她自己，她的血液甚至会顺着汗毛孔逸散出来，在空气中化为火焰。

那种力量给了她足以在短时间内以残破之躯对抗两名S级女武神的力量，也让她拥有了以凡人之躯直面律者的能力，可代价自然也是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