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嘛,我都说了……我知道现在是特殊情况,我也就不在这多呆了还招你嫌……我也不知道奥托会不会背地里耍诈派人突袭休伯利安号,好好在医务室里呆着,不要到处走动。”
铿惑唉声叹气地走了,留下他的声音在医务室中回响着。八重樱因神经紧绷而绷得挺挺的耳朵因心情的暂时放松而又有了软塌下来的趋势,但她立刻就再度打起精神,感知着周围的一切气息。
可是战舰里一切如常,伤员还是那些伤员,铿惑的气息也确实在远去。
可八重樱还是觉得很怪,她觉得这一切好像不是很真实。
……
一层无法被肉眼观测的结界将整个休伯利安号笼罩住,这层结界并非符文体系的造物,而是一层由未名的神之键塑造的大意识结界。
这个结界并非用于攻击,也并非用于防御,它唯一的作用就是为结界中的人编织一个梦境。铿惑的意识与这层结界相连,将他的幻象植入了结界中每一个人的意识里。
所谓【神之键】虽然听起来高高在上,但实际上也只是人类制作的工具而已。它的系统中自带有预设好的程序,就像提前安装好的程序包。使用者可以使用这些提前预设的程式,也可以单纯地使用【神之键】的其它性质。
就像你买了一个诺基亚手机,虽然使用者知道它的功能是远程电子通讯,但这并不妨碍他用诺基亚手机砸核桃。
铿惑不知道自己的精神空间里多出了什么东西,但联想到之前符华种种无法解释的行为,那无疑与符华有关。
在铿惑迄今为止的一生中,他曾与【犹大的誓约】和【地藏御魂】有过无数次亲密接触,更是与【黑渊·白花】正面交锋过,深谙神之键的种种能量特性。而他此刻的精神空间中那个无法触碰也无法理解的东西,确确实实给了铿惑一种与神之键很类似的感觉。
也许那是一个神之键,但铿惑却连它的名字都不知道。但冥冥中似乎有人在指引着他,用类似于潜意识一样的方式告诉自己如何使用它。
铿惑不知道符华拦住自己的理由是什么,更不知道符华的目的是什么。也许符华曾与他有过别的关系,可自己却忘记了——若是有关的话,那只可能与自己的出身有关。
身为神州大陆可能的最后一个方士,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与方士符文体系相近的存在。
他精神空间中的那个东西仿佛没有实体,而是以意识为本源的东西,这与方士的修行之路一致。
方士所使用的能量分为两种,一种是成就金丹之前的【灵气】,另一种是成就金丹之后的【金丹意志】,后者便是来自于灵魂与肉体的黏着剂——意识。而他精神空间中的那个东西,带着很明显更容易作用于【意识】的能力。
在一定程度上,【意识】可以与【现实】进行置换,这与方士法术的道理同源,同样都是基于信息字段层面对意识进行修正以达到以虚替实的最终效果。
铿惑相当于一个刚刚接触电脑的小白,如果让他现在就用这个东西完全替代符文体系未免有些痴人说梦。可他稍微琢磨琢磨,瞎按几个按键,再加上他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和迷之自信,竟然真的捣鼓出了几个功能。
可是直到现在,铿惑都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自己体内出现了人道核心从而自然具有了这个功能,还是自己的精神层面多出了什么东西。
但既然有了新的能力,而且还在这种紧急状况下可以使用……那为什么不用呢?反正情况也不可能更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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铿惑站在舰长椅的旁边,而此刻的舰长椅已经展开,思维波段同步装置启动,仿佛一个密封舱一样将韦德包裹在里面。
铿惑瞥了一眼密封舱,并未开口,但声音却在韦德的脑海中响了起来:“进度如何。”
韦德并未给出铿惑想要的回答,而是叹了一口气,反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铿惑的语气完全没有大战来临的紧张感,反而像是在调侃:“哇,我看起来难道就像是会随随便便开玩笑的人吗!好吧,哪怕你说的有点儿道理……”
“她们知道吗?”
“什么知不知道?”
韦德长叹一声:“……铿惑,你为什么不会撒谎?没道理啊。”
铿惑很自然地挽起了袖子:“哎你瞧不起谁呢?撒谎谁还不会啊?你知道这个思维波段同步装置启动之后会自动拍摄内部影像以实时监测使用者身体状况的吗?你小心点,现在上半身可没穿衣服,你隐藏多年的小肚腩可是一五一十地暴露在摄像头里了。”
“首先,我没有小肚腩——其次,你不觉得这个谎话实在太没有可信性了吗?”
铿惑又把挽起的袖子放下了:“我没说谎啊,你不信就摸摸正上方的盖板——哦对了你现在摸不了,但是你的意识已经连接到战舰的系统里了,你应该能找到你的监控影像——对了,不许偷看女厕所啊!”
饶是韦德也被铿惑气了个够呛,他不由得想起两人潜入ME社造船厂在地面下挖掘隧道时铿惑发表的关于吃地瓜放屁的言论:“谁家厕所里还安摄像头啊!等等!你到底是在说真话还是在说谎!”
就在铿惑的话刚出口后不久,韦德就在战舰系统中找到了密封舱内部的摄像头,这无疑印证了铿惑刚才没有说谎。
铿惑在密封舱外振振有词:“这不就是谎话吗?谎话不在于是否描述了真相,而在于是否蒙蔽了别人的认知。你以为我在说谎,实际上我没有,这也算是一种谎言。”
一股烦躁的感觉从韦德的心底升起,这种让他坐不住的躁动感让现在无法感知到自己身体的韦德十分暴躁。
这暴躁有三分来自铿惑话里的含沙量,七分来自现在情况的恶劣,剩下九十分来自铿惑的谎言。
若是铿惑讲出一个精妙的,绝对不会被人揭穿的谎言,韦德一定不会感到如此暴躁。他感到暴躁的原因是铿惑明知道这个谎言骗不了他,却依旧在固执地说谎。
铿惑明明可以讲出更完美的谎言,却偏偏因为他自己的软弱而只是利用了语言的陷阱遮掩了自己的意思——这种感觉就像是两个有真才实学的物理学家在一起讨论问题,其中一个信誓旦旦地用一个上世纪就被证明不可行的永动机模型声称这是他的新研究成果。
你瞧不起谁呢!
终于,韦德忍不住开始对铿惑恶语相向,但怎么听怎么像恼羞成怒:“别在我这边儿呆着,烦死了。”
“哎别啊,我就想找个人说说话咋了?”
韦德的回答顿了一会儿才响起:“你想和谁说话都行,不要来打扰我,我忙着呢!”
铿惑越来越让韦德不耐烦了。
韦德知道铿惑为什么赖在舰桥不走,这整艘战舰上估计只有他看破了铿惑的谎言,也只有他明白铿惑现在为什么批话多得一匹还磨磨唧唧。
铿惑大概是想再多说说话,无论是和谁都好。
铿惑大概是不敢去看琪亚娜,哪怕她不会提出疑问也一样。
铿惑大概是没做好心理准备——尽管做出这个决定的人是他自己,而且从他叛离天命的时侯恐怕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让韦德十分的不爽,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很想蹬铿惑一脚,一脚把他踢到战舰外面去,免得在自己身边聒噪,像个鹦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