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那么复杂，其实现象两三句话就可以描述完，但背后牵扯到的可能性实在太多了……”特斯拉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地把目光投向隔离室内的各项监控数据，“鸡窝头，那个铿惑……你有没有什么眉目？”

爱茵斯坦对于特斯拉的提问显然不太感冒：“你指的哪方面？人品？能力？生平？如果你对他有疑问，不如直接问他的熟人更直接。”

特斯拉的眼神渐渐严肃了起来：“不不不……我是说……他到底是怎么把一个律者变成人类的？”

爱茵斯坦皱了皱眉，她觉得特斯拉的话听起来不大精准，也有些不可思议：“……特斯拉博士，作为一名科学研究者，遣词造句应该像手术刀一样精准。能不能先解释一下，什么叫作【把律者变成人】？”

特斯拉摊了摊手，尽管好像在说好消息，但语气却不怎么轻松：“我觉得我的形容已经很准确了，那个铿惑……确实是把一个律者变成了人。除了她的身体里还留有律者核心以外，其它的各项指标和心理状态与人类无异。”

听到这话，不苟言笑的爱茵斯坦竟然笑出了声，她用一种听到身边的人宣称木星是她造的的目光瞥了特斯拉一眼：“那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以后我们就不用费尽心思对付律者了，只要让他……”

话说道这里，爱茵斯坦却停住了口，十分默契地和特斯拉一起维持着这份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特斯拉才轻轻叹了一口气，用与她往常性格不符的语气低声说着：“所以才说事情很麻烦——琪亚娜在醒来之后就在问大家怎么样了，大家是不是在生她的气……别的她没敢多问。”

爱茵斯坦长长地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她醒了之后，一开始我们是禁止任何人靠近的。当时她的状态好像很稳定，可还是能看出来有点害怕，所以那个长耳朵的女武神——是叫八重樱对吧，自告奋勇要去安慰她。”

“然后……她就问了我刚才说的那些问题，八重樱……好像不太擅长撒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所以我骗她，说现在她在隔离室里接受检查，闲杂人等要退出房间，这才把八重樱救了出来。然后我跟她说，大家都受了伤，学园长现在正在忙着处理学园事务，其他人都在配合治疗，所以她也要配合治疗。”

“而她呢，特别配合，特别积极，特别认真……”特斯拉把头抵在单向玻璃上，声音越说越小，语气也有些不自然的别扭感，仿佛在强忍着什么，“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乖的病人……”

可是下一秒，特斯拉的猛地抬起自己的右腿，发泄似的想要往单向玻璃上踢，却又临时把腿收了回来，似乎是怕声音太大让里面的女孩儿听到，转身向着身后的墙壁猛踹了四五脚。

她的每一脚都比之前踹得更用力，她的火气却并没有随着发泄动作而消解掉，反而愈涨愈烈。她每踹一脚都觉得不解气，整个走廊里只有她踹墙的声音在回荡着。

“她……她超乖的。让她睡觉就睡觉，让她躺着就躺着，让她打针就打针，一句话不多问，一件事不多做，眼神里全都是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喘，连笑都是带着刻意的讨好。”

特斯拉的怒气似乎随着这句话来到了顶峰，她飞起一脚踢在墙壁上，在墙上又留下了一个鞋印，却险些整个人被墙壁弹飞出去。

她的力气好像消耗光了，转过身来，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脱力。

特斯拉笑了笑，不知是因为刚才的体力消耗还是别的原因，那笑容里带着虚弱：“就好像……就好像如果她不这么做，我就不让她见到他们了一样……”

“她现在这么配合，就是为了能早点见到齐格飞，见铿惑，见她心心念念的那些人。”

“可是我到哪儿给她变个铿惑出来？齐格飞和无量塔姬子现在的样子，她如果看到了会有多内疚？”

“最亲密的人和她生死大战，朋友们为了救她而受伤甚至死去。而现在，原本亲密的朋友不得不和她保持距离，她甚至为了那些人的受伤而道歉，而诚惶诚恐，觉得那都是她的错，全都是她的错。”

特斯拉的声音猛地拔高了一截，尖锐得刺耳：“爱茵，这一切，是她的错吗？她有错吗？她不该出生还是她不配活着？”

爱茵斯坦无言以对。

特斯拉似乎早就料到了老友的回答，她笑了笑，低下头去，一向给人以火爆脾气之感的她，在老友的面前流露出了自己的软弱。

“爱茵，我也不想当这个恶人啊。”

第六百九十四章 人心有异

“现在就说当坏人的事未免为时过早了。”

特斯拉愣了一下，旋即便意识到自己的老搭档话里有话：“你是说……”

“不，我没说，你不要肆意发散思维然后没有成真就怪到我头上。”爱茵斯坦适时地制止了特斯拉博士的思维发散，毕竟经验告诉她此时必须这么做，“我只是觉得……事情还没有盖棺定论，毕竟谁都没有亲眼看到铿惑死了，”

“你不觉得你这话说着不负责吗。”特斯拉叹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到了远处的八重樱身上，“你觉得，铿惑怎么才有可能活着？”

“没可能。”爱茵斯坦干净利落地给出了回答，“而且这个消息她以后必然会知道，或早或晚而已。”

特斯拉欲言又止，望着琪亚娜不说话。

“想起那个人了？”爱茵斯坦冷不丁地问道。

特斯拉没有回答，但两人都知道答案。

“啊啊啊！”特斯拉突然间抓着爱茵斯坦的头发叫了起来，把爱茵斯坦的头发揉得一团乱，“我知道了！我去就是了！反正我脾气暴躁直来直去，我来当这个恶人最合适了对吧！”

“你揉我头发干什么？”

“我头发是扎着的啊！揉乱了要重新扎的！”

特斯拉发泄式的叫喊声把远处的八重樱都惊了一下，她之前就被特斯拉突如其来的踹墙吸引了注意力，现在特斯拉一副要拉着爱茵斯坦同归于尽的样子更是让她不得不关心一下这两个人在干什么。

“出什么事了吗？”八重樱关心地问道，眼角的余光不自然地向着琪亚娜的方向偷瞥了一眼。

“特斯拉博士的狂躁症犯了，请不必在意。”爱茵斯坦不动声色地拦住了要往病房走的特斯拉，“八重樱，我们是在想……要不要告诉她铿惑的事。长痛不如短痛，不知何时引爆不如提前引爆……”

“等等，没有那么严重吧，琪亚娜现在……不太能接受这种太刺激性的消息，她会受不了的。”八重樱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她迅速地低下头去，声音不大，“大不了就再打一次天命总部把他救回来，或者用别的什么东西交换战俘……”

爱茵斯坦和特斯拉无声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很抱歉打断了你的话，但是……就我个人看来，铿惑现在凶多吉少。以奥托的性格和行事风格，铿惑存活的几率近乎为零。”

“铿惑……没有人看到他被杀了不是吗？现在他只是没有消息而已。”八重樱摇了摇头，但语气里还是有些虚，“你们不了解铿惑，他是不能用常理推断的。”

爱茵斯坦闻言对特斯拉使了个眼色：【她也觉得铿惑没死？你之前说她不太会说谎，其实她当时并没有说谎？】

特斯拉悄悄地甩了个眼色回去：【你没听出来她心里也发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