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成功啊……这次回去……大概要摘肩章了吧……】

可是她不后悔，唯一后悔的，是没能杀了那个人。

她更后悔的，是没能见舰长最后一面。

那是她的偶像，是她的导师，是她……生命中无法替代的人。

不是亲人，不是恋人，却是她昂首阔步地步入战场，大声宣布自己是圣芙蕾雅学园的女武神的理由。

——她想要成为像舰长那样的人。

她也有过别的梦想，小时候想当大熊猫饲养员，再长大了一些想要当医生，再后来想当全职太太。可是崩坏夺走了她的一切，不仅仅是她的家人，她的过去，更包括她的梦想。

绘奈以前其实并不想一直当女武神，她只是想为自己失去的一切复仇，可那个人的出现却渐渐改变了她的想法，是他让绘奈意识到原来能够诚心诚意地为无辜者而战是一件这么酷的事。

是啊，为无辜者而战，是件多酷的事。

绘奈低下头，空旷的空地上除了远处仓库燃烧的声音，只剩下她粗重的呼吸声。

绘奈努力地挪动着身体，从屁股后面的兜里掏出一盒被压得扁扁的烟，用不太灵敏的手指慢吞吞地把盖子打开，还没从麻痹中缓过劲的手指像娃娃机的爪子一样笨拙地夹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她把手伸进另一边的兜里，僵硬的手指在兜里搅着，没拿到军用火柴盒，可她的手往外一带，却把火柴盒带了出来。

绘奈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的这几个动作若是放在以往，连让她心率上升1%都做不到，可现在却险些要了她老命。

好不容易把气喘匀，她才低下头，用不太灵活的手指捏着火柴，小心翼翼地打起了火。

一下，两下，三下。火没点着，火柴却折断了。

绘奈放弃了，她的头向后仰去，抵着身后的墙壁，慢慢地把袖子撸起来。

紧身作战服下清晰可见的紫色纹路在洁白的皮肤上如血管一样蔓延分叉，仿佛一只埋进她胳膊里的紫色餐叉。

绘奈把袖子撸回去，嘴里叼着没有点燃的烟，大口大口地吸着。

她并不喜欢烟草的味道，可是人们都说这样就能缓解压力。也许她并不真的需要那点尼古丁，可她总觉得自己的心里空了一块，需要什么东西把它补满。

绘奈静静地坐在那里，远处仓库传来的哗啦哗啦的燃烧声似乎在为她驱赶远方的嘈杂声。她突然间感到一阵心绞痛，疼得她掉下泪来。

上次哭是在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是第一次作为女武神出击，结果被废墟里的丧尸吓哭了……不对，是在事后舰长给她们复盘的时候，因为认识到了自己根本没有作为女武神去战斗的决心和毅力，再加上在众人面前公开处刑的羞耻，自己才哭了出来。

那个时候舰长还是铿老师……真好啊。

那个时候大家还是学生，舰长也还是老师，真好。

在知道舰长死去的时候，她也是想哭的，可是她却哭不出来。那个时候的她很冷静，甚至是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而没有半分波澜的原因，则是自己的心被从天而降的陨石直接砸平了，比萩的胸还平。

人的成长有时候是一夜之间的，只要一纸死亡通知书就能让一个孩子成长为成年人。

她成长得最多的那一天不是她哭得最惨的那一天，却偏偏是忍住没哭的那一天。

可这一天，这个时候，这个无人知晓的角落，绘奈却忍不住想要大声地哭出来。

她左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喉咙里发出有一搭没一搭的抽泣声。温暖的眼泪仿佛被囚禁多年的囚徒，从指缝间溢出，在晚风中逐渐冰凉，糊得她满脸都是凉凉的，黏黏的，咸咸的。

少女绝望的哭声在空气中弥漫着，可这个世界在忙着战争，在忙着与崩坏作战，在忙着为英雄欢呼。

没有人知道，在这样的一个角落，回荡着一个少女绝望的悲鸣。

……

绘奈的哭声渐渐停歇，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她擦了擦眼泪，想要站起来，却突然发现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皮靴。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一手护住咽喉，另一只手撑地，想要拉开距离。但那个黑影的速度更快，如鬼魅般伸出一只手，牢牢地箍住了绘奈的嘴，没有让她发出丝毫的声响。

绘奈的瞳孔紧缩，仿佛看到了河水倒流，日月同辉的反常理异象。她的心跳加快，血压升高，肾上腺素激增，身体似乎想要立刻进入激活状态。

她拼了命地挣扎着，刚刚还麻痹着的双腿在地面上用力地蹬，把沙土划出两道清晰的痕迹。她的双手抓着那只手，用力地想要掰开，可力气却根本没有对方的大，那只手就像液压钳一样，死死地抵着她，把她所有的呼喊都关回了嗓子里。

“唔——唔——”

“唔唔……唔……”

“唔……”

“唔……”

“……”

悠闲的晚风在赶往燃烧仓库的路上偶然路过，吹拂着地面上的沙土。

那层沙土上，两道深深的踢蹬痕迹留在那里，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刚刚发生的事情。

第七百二十三章 光明舍弃之地

琪亚娜松了一口气。

直到丽塔离开之前，她还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骗过了丽塔。但对方既然离开了，至少短时间内不会与自己为难，这一点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至于芽衣那边……这些时间应该足够她带着绘奈逃走了。对于芽衣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大姨妈，然后大姨妈派人来抓她……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其实琪亚娜在此之前无意间发现了自己被跟踪的事实，虽然她没法确认对方的身份，但能从依稀的剪影中判断很可能是天命的女武神部队。

警惕的琪亚娜自然开始了反跟踪流程，在确认了自己已经摆脱了跟踪之后，萌生出了傻狍子一样的【回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