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价交换,付出什么得到什么,这就是好人的道理。”
“顺便告诉你,【世界蛇】在天穹市谋划的灾难大概会杀死九百七十万人左右,所以作为代价,如果【世界蛇】的计划成功实行了,【世界蛇】也要付出九百七十万条人命还债。”
“可如果【世界蛇】没有九百七十万人,假如说只有一万人,那么这一万人就要死九百七十次才能等价偿还,对不对?”
铿惑循循善诱,生怕渡鸦听不懂:“这很实在,很容易理解吧?”
渡鸦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
“【世界蛇】的计划没能成功,所以天穹市没死那么多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世界蛇】就没事儿了,毕竟世界蛇主观上要杀人,同时也做了要杀人的行为,这算什么?这算故意杀人罪;可是主观上要杀人,客观上却没杀成,这算什么?你们想杀人,只是因为我的阻碍而没能成功,所以依旧算故意杀人罪。但是你主观上想杀客观上却没办法杀,所以要按故意杀人未遂罪处罚。”
“故意杀人罪要判处死刑,无期徒刑或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你这种情节比较严重的,其实不应该叫故意杀人罪,应该算危害人类罪,也就是俗称的反人类罪。“
“虽然那九百七十万人你们没杀成,但那些在神城医药中成为实验品的神州人你们确实已经杀成了。我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个人,我也懒得去统计,就按一万个算吧,我相信真正的数字只多不少。”
”人类社会法律的基础是【以眼还眼】,可人类社会的量刑最高也就是死刑了,因为人类的能力止尽于此。”
“但我不一样,我可以让你用不同的死法死一万遍,这样你就能抵过那一万条人命,这才称得上是【以眼还眼】,这才叫【付出应得的代价】。”
铿惑往地上啐了一口:“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就是好人的道理。但最他妈操蛋的是,好人讲道理竟然要他妈的用恶人的方式,要不然就讲不成,因为讲道理要他妈的挨打。”
铿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从口中不断迸出恐怖的名词:“溺杀,压杀,坠杀,枪杀,裂杀,炸死,煮死,蒸死,电死,冻死,炮烙,切碎,蚁噬,粪淹,活食,拔舌,剪刀,铁树,油锅,舂臼,磔刑,刀山,火海……也许我凑不出一万个死法,但我可以轮着来,总能凑够一万次的。”
“试想一下那些被你们用作活体实验的人类,是不是觉得我仁慈了许多?我刚刚抽空看了你们的一些实验报告,那些实验体清醒着被解剖切片,接入其它物种的肢体;被改造了身体器官,植入机械部件;被注入大量的崩坏能,放在高温环境下烘烤,仅仅是为了观察温度是否会对崩坏能侵蚀产生加速作用。”
“他们活着感受痛楚,活着忍受恐怖,看到自己每一秒都变得更加不像人类,对逃生的希冀与趁早死了一了百了的绝望折磨着他们——你说,你和我,哪一个更残忍?”
“是我吧?因为我的刑罚切实地落到了你身上,而你对那些人所做的事却没有一个落在你身上,你体会不到——哦对,也许你做过什么改造手术一类的东西,你也确实是成千上百个实验体中幸运地活下来的那个人,但你既没被切片过,也没被注入大量崩坏能后放进烤炉里烤过,你接受的是较为安全的,技术相对比较成熟的,目的是为了让你活下来成为战士而非采集活体数据的手术。”
铿惑把渡鸦所有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甚至还把回答也一并讲出,弄得渡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渡鸦,如果我说错了,希望你能告诉我哪里说错了,这样我心里也许还会对你们升起那么一丁丁点的怜悯,也会对我现在行为的正确性产生一些质疑。”
铿惑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他感到这一口气是如此的沉重。
因为渡鸦没有反驳他。
无论是因为胆怯还是无言以对,渡鸦都没有反驳他。
“不要害怕,毕竟我现在只抓到了你一个人,没办法所以这些罪名都得你一个人承担。要是我再抓到一个,比如说那个叫【灰蛇】的,叫【胡狼】的。要是抓到他们俩,你的刑罚就会有三分之二分到他们身上,怎么样,是不是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说实在的,我现在算是在实行非法监禁。但是我不在乎,因为你是个域外游民,是个无国籍的黑户,没有任何国家的法律会保护你。我可以把你剥了皮,把你和你的皮一起挂在电视塔上迎风飘扬,但神州只会判我一个破坏市容,罚我进行二十四小时的社区劳动改造,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主权国家会为你发声。”
“尤其在你是一个已经造成至少数千神州人作为活体实验品死去的犯罪嫌疑人的前提下。”
“因为你他妈的,把一千万人当作猪狗,当作杂碎,当作消耗品,当作废渣,践踏了他们为之努力奋斗的一切,还认为这理所当然,就像屠宰场养了肉猪就是为了杀了吃肉一样自然。”
“这仅仅是一千万人,因为我只知道你们在这座城市进行了实验。如果没有人能阻止你们,还会有下一个一千万,两千万,一个亿。”
“我是个好人,也是个恶人。对好人我有好人的道理,对恶人我有恶人的办法。”
“我觉得我挺仁慈的,你看,我可是很和气地让你这个犯了反人类罪的犯罪嫌疑人先写个检讨书,而没有直接把你的皮剥了晾在那些受害者的坟头上风干来祭奠他们,哪怕他们遭受的痛苦远超被剥皮成千上万倍。”
“哦对了,你心里是不是还在骂我?说我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是公正的法官,其实我只是在发泄自己的愤怒,滥用私刑。”
“那么什么身份才可以对你进行审判?”
铿惑拿出一张证件,摆在渡鸦面前的地面上:“神州反崩坏特工局终身名誉顾问?”
一枚银白色的无面人金属徽章:“【无冕者议会】议员?”
一个被烧得黢黑扭曲的金属徽章:“前任天命至高骑士?”
一顶沾满了尘土的舰长帽:“休伯利安号的舰长?”
四个身份,来自四个从不同程度上保护一方人民的势力,每一方都因【世界蛇】的行为遭受了损失。
“都不可以,对吧,因为我不是法官,只有神州的法官才可以对神州的犯人定罪,哪怕是受害人也不能对你定罪。”
“而我现在在做的,只是依靠我个人的力量对我个人认为的不公进行审判。于社会公理上来说,我这是滥用私刑。”
“我其实跟你们是一丘之貉——都是在用力量强行改变别人命运的混蛋。”
铿惑低下头,脸色十分糟糕:“真他妈操蛋。”
“我应该把你交给法庭,让法庭对你做出判决——但那太不公平了,对死去的人太不公平了,因为法庭的最高判决也就只能到一次死刑而已,而你得死上一万遍才能等价偿还那些因你们而死的无辜者。“
“我都会说的……”渡鸦的心理防线早已出现裂痕,而在铿惑那波澜不惊的陈述语气之下,她也知道铿惑能做到也打算做所有他刚刚所说的东西,“求求你……放过我……”
“你认命了?”铿惑轻声问道,“结果是你他妈的竟然认命了……草,你就是不说我不是法官不能代表人类对你的行为进行审判,我的行为是非正义的;也不说拳头大不等于正义,不说你们行为的合理性;更不提你认识到了【世界蛇】做的事究竟有多恶毒,你他妈的竟然是……认命了?”
铿惑捏紧了拳头,他想现在就对渡鸦饱以老拳,可是他没有动手。
他知道,拳头能打开人的脑袋,但打不开脑袋里的窍。
“你猜,那些被你们当作实验体的神州人,在忍受那些痛苦的时候有没有向你们求饶过?有没有求你们痛快地杀了他们?别不吱声啊,你猜猜看——你再猜猜,你们有没有满足他们的请求?”
渡鸦没有吱声。
铿惑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被他的慈眉善目掩盖得很好:“那么,【世界蛇】的目的是什么?”
渡鸦微不可察地缩了缩脖子,因为她的脖子已经缩到了极限,再缩就要缩进胸腔了:“为了……彻底消灭崩坏。”
铿惑耐心地追问:“为了彻底消灭崩坏?那你们在天穹市所做的实验,目的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