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亚娜气势汹汹地瞪了齐格飞一眼：“要你管！我都告诉你我去哪了，总比人间蒸发要好！”

“……”

杨略带同情地拍了拍灰白化的齐格飞，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往外溜了两步，完全没有这档子事完全是引发自自己那句话的自觉。

铿惑的目光在杨的脸上扫过，却没有点破。

杨是故意的，他知道如果此行一去不返，其他人很可能会瞒着希儿——然而希儿自身具备的特殊性恰恰使得她是最有可能把身陷囹圄的他们救出来的人。

杨很信任这个与量子之海的亲和性高到令人发指的小女孩儿，所以他故意提了一句，以免事后其他人都瞒着希儿。

铿惑并没有阻止杨的小动作，在他看来这趟旅途基本不可能出岔子。不过杨既然想做个保险，那也无妨。

“你们先聊吧，我和杨还有些事要去办。”铿惑摆摆手，传给琪亚娜一个询问的目光，“没问题吧？”

“知道啦，你去忙吧。”琪亚娜一改刚才正在跟齐格飞怄气的表情，给了铿惑一个灿烂的笑容。

铿惑略带心虚地转过身去，在齐格飞碎成渣之前逃离了这里。

——————————————————————————————————

一路上，铿惑并未就杨刚才的表现发难，反倒是杨自己解释了起来：“希望你不要介意。”

铿惑的目光飘向车外：“我不介意。与其在这种问题上费脑筋，不如想想怎么才能保证这次去量子之海不会出问题。”

铿惑是绝对不会允许希儿再进入量子之海的。

一方面是希儿的体质特殊，再加上当初把她从量子之海中带出来是用了取巧的方法，铿惑不敢保证希儿再次进入量子之海后会发生什么。

另一方面……则是铿惑暂时无法确定希儿身上是否被某个存在动了手脚，故而不能确定希儿再次进入量子之海后是否会引发计划之外的变故。

“第二神之键还在天命总部吗？”杨见铿惑也不提此事，便一笔揭过。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杨看着铿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从中揣测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还在，但是出了问题？”

“对。”铿惑拿出自己的PDA，给杨展示起那场战役后第二神之键的检查情况。

杨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便唉声叹气起来。

与其说是第二神之键出了问题，倒不如说是它需要一次返厂大修。

第二神之键最初并不是为了修补世界屏障而设计的，它最主要的功能是联通无数平行世界。

而在前几天那场反客为主的大战里，量子之海的【海水】倒灌进现实世界，琪亚娜不得不操纵着第二神之键强行顶补世界壁障的漏洞。

这就好像用可精准控温的电磁炉去炼钢，第二神之键在超出原本设计范围的功能区超载，对机体造成了极大负担，使许多零部件需要替换。

而这个维修时间……就不确定了。

杨沉默片刻后提出了一个想法：“我可以试着去修复它——如果我们有图纸的话。”

“很显然，我们没有最初的图纸，只有天命对其逆向解析后的草图。”铿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过不用着急，我们还有另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杨有些警惕地看了铿惑一眼，总觉得他就是为了这【另一个办法】才说了这么多。

“【海渊之眼】啊。”铿惑似笑非笑地看着杨，“反正现在凯文都已经返回现实世界了，这个秘密再藏着掖着也没有意义——况且现在也不算是秘密了吧。”

“【海渊之眼】……”杨沉吟片刻，显然是对于这个前文明遗迹，沟通量子之海与现实世界的接口讳莫如深。

铿惑向前探探身子，转过头来，一脸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不行吗？”

杨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铿惑一番：“技术上没有问题。”

“那就是可以了？”铿惑的身体转回前方，“话说回来，你要带我去量子之海干什么？你别说是设了个陷阱要把我关在那啊。”

杨沉默片刻，并未回答铿惑。这不是因为他无法回答，而是不想让自己继续沿着铿惑所引导的路往前走。

奥托已经死了，可天命的大主教却活了下来。

杨本以为自己知道了这个消息后应该长舒一口气的，因为这几乎是对他来说最好的结果了。

天命不再被奥托把持，可以真正地发挥效力；而大主教的存活则保证了天命的凝聚力和执行力，不至于一团散沙。

可当杨和铿惑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他却感到不寒而栗。尽管铿惑和奥托有本质上的不同，可他们二人身上的相同之处却让杨条件反射地警惕起来。

他在铿惑身上看到了奥托的影子，简直就像是那个人又活过来了一样。

铿惑和奥托的不同之处在于立场，也在于看待周围事物和人的眼光。对于这一点，杨对铿惑算是比较放心。

但是……那种从容的态度，无论做出什么决定仿佛都理所应当地与事件的客观发展相符合的难以言说的感觉，却让杨觉得奥托从未远去，甚至于在铿惑身上得到了重生。

凯文和铿惑合谋取代了奥托，而杨对此只能旁观，无法插手——这很合理。

铿惑和凯文的计划造成了量子之海的倒灌，但危害确实在可控范围内，并且铿惑也确实修复了受损的世界壁障——这也很合理。

第二神之键因为修复世界壁障而过载受损，而杨又无法在短时间内参透第二神之键的构造因此无法修复它，所以他们三人需要另寻方式进入量子之海——与前两条联系起来，这件事顺理成章，毫无逻辑漏洞。

而现在，正如铿惑所说，【海渊之眼】已经不是秘密，而且战略重要性也下降了许多。

重要性下降了，自然也就好插手了——这意味着【海渊之眼】以后可能会成为铿惑达成某个目的的工具之一。

更何况……铿惑现在正自然而然地，理所应当地把话题和计划中心转移到【海渊之眼】上，毫不突兀。反而是在怀疑铿惑的自己，像是多疑得过了头。

但杨还是觉得不安稳，仿佛这一切都是铿惑的计划。就像是早就算好了这一切，铿惑把他们要走的这条路安排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