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有什么误会?没有误会!你除了这句小姐莫急还能不能说点其他的?”
陈听完第一句话便怒不可遏的打断了他,
“你们和魏彦吾一样,总是喜欢这样搪塞我。”
“首先你们一开始便宣称这一切都是误会,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真的出事了,你们又说或许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我们不该采取任何行动。现在好了,布鲁斯已经真正面对生命危险了,你们却开始说什么:也许我们该采取行动,但因为这样那样稀奇古怪的原因,所以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陈晖洁深吸了一口气,趁着影卫子近被说的一愣一愣的机会,突然挣脱了他的束缚,向着楼梯跑去,一边跑,一边说道:
“去*龙门粗口*的什么也做不了吧!哪怕对面是维多利亚的皇室又怎么样?我可不想到最后像是当年一样,只能一边听着你们说什么:也许我们当初再努力一点,再坚决一点,就能够将她救下这样的鬼话,一边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我要做的,不管对面是什么,我现在就会去做!”
话音未落,她已经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口。
实际上,陈的速度虽然很快,但相对于专精于剑技与格斗技的影卫子近来说依然慢的可以,在被挣脱的那一瞬间,影卫子近完全有能力反应过来,将陈抓住,而在陈跑上楼梯,跑到地面前的这段时间,影卫子近也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追上她,重新将她控制住。
但他没有这样做。
苍老的影卫轻抚了着自己腰间的龙纹唐刀,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他在反思,也在怀恋。
曾几何时,跟着魏公征战在龙门的街头巷尾,与科西切的蛇鳞进行一场又一场不死不休的血肉搏杀,只为了夺回龙门这座只属于大炎,只属于他们的城市的时候,子近也和陈一样,直来直去,鲜衣怒马恨不得将所有不平事用手中的剑一一斩断。
但自从因为科西切的那次阴谋而失去了爱德华.雅特利亚斯唯一的遗孤塔露拉之后,他便也开始变得畏手畏脚,时时刻刻担心着是否又因为轻率和大意而中了敌人的奸计,担忧着会不会又因为想得不够多,不够深而导致失去重要的人。
不仅是他,全体影卫,乃至于自己的恩公魏彦吾大人,都开始由曾经的军人,战士,铁血汉子,逐渐蜕变成政客,杀手,时时刻刻盘算着计划的阴谋家和他的爪牙。
这是他的初衷吗?
影卫子近曾经从未想过这些,因为自那次事件之后,他便下意识地将思考的主动权交给了魏彦吾这样他认为“足够聪明的人”,他不再热血,不再会怒发冲冠,披上了黑蓑,从正面抗击,光明磊落的禁军变成了潜伏于暗处,一击必杀的“影卫”,但今天,陈的话点醒了他。
有些事情,例如爱,是决不能像影卫一样压抑潜伏着等待的,要么光明磊落的生,要么正大光明的死,这一切没有妥协,没有退让!影卫可能会退让,但陈不会。
陈,绝不是和现在的他一样,因为做了可能会错,可能会遭受损失,就绝不去做的软弱的人!她不会退让!
他没有理由去打击陈的这份赤子之心,相反,他应该祝福他们,祝福陈成功。
“就让她去救维恩殿下吧。”
影卫默默地低下了头。
片刻后,他又抬了起来,一脸惊悚。
*五个字的龙门粗口*,不对啊!他居然差点被陈一番话给带到沟里去了。
这里是可是维多利亚的北境,重兵把守,内外监控,维恩殿下压根就没遭到任何危险啊!陈这跑过去是救谁啊?
从那个护卫维恩殿下的独角兽手里救维恩?
妈呀,使不得使不得!这可是要出大事的啊。
影卫子近来北境是来保护陈的,可不是来陪她搞个大新闻的。他可不想明早泰拉日报头版头条就从维多利亚内乱变成《震惊,炎国郡主拳打独角兽,竟为一男人.....》。
他毫不怀疑哪些无良媒体绝对写的出这种标题,而且这次甚至不是夸大,是真的就这么回事儿。
在再被陈郡主骂一顿和回龙门之后被魏彦吾恩公用赤霄剑术吊起来打一顿之间,影卫子近很快做出了自己的抉择。
他三步并作两步跨上楼梯,快步追着陈的方向跑去。
“郡主....啊不,小姐莫急,小姐莫急啊!”
第六十五章 笔记——苇草(Reed)
维多利亚,文森特伯爵府,卧室。
维恩关上门,将门锁别上,打开壁灯,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坐下。从怀中取出了笔记本。
抚摸着精致厚重的封皮,维恩莫名感到内心之中传来一阵悸动。这并非是维恩的意愿,而是来自身体本身的执念——他想要立刻打开笔记本,从那入门三分的笔迹中拼凑出北境王的形象。
一个孩子,居然连他的父亲都不了解?
受到感染,维恩略有些悲伤的叹了口气,就满足“自己”这个小小的愿望吧,抱着这样的想法,维恩打开了书封。
入目是在地下室中仅仅略微浏览过的第一篇日记:
【泰拉历1085年5月8日,晴。】
现在是泰拉历1092年6月初,也就是说,距离写下这篇日记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年了吗?
故事的最开始记述的是北境王针对一只荒原异种的讨伐,这些邪魔是名副其实的人类之敌,不只是维多利亚,大地上的其他强国,例如乌萨斯,大炎,莱塔尼亚,萨尔贡,都在不同程度上抵御着这些怪物。
从笔记的记述来看,这次讨伐应该是大获成功了。荒原异种被击杀,危机解除,北境王凯旋,甚至还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一个失忆的“瓦伊凡少女”。
“我打算将她带回家去,这样,在我离家出征的时候,维恩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她答应了,随后便晕了过去。”
不知为何,读到这里,维恩的心中忽然有些微疼。但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将笔记翻页。
【泰拉历1085年5月10日】
日记并不连续,看来北境王也只是会在闲暇的时间中随手记下一些值得纪念的事情。
维恩接着阅读下去。
【军马实在不适合一位受伤的小姑娘,每次看见她因为颠簸触动伤口而渗出冷汗的样子,我就感到格外的担心。军队路过多伦郡的时候,我特意向当地的镇民借了一辆驼兽车。这两天她的状况好了许多了,似乎已经恢复了意识,能够对我的话做出一些细微的反应,大概再过两天,她就能醒来了吧。】
维恩无奈的笑了笑。
该怎么评价这位“父亲”呢?对一个从荒原异种的巢穴中救出来的少女毫无防备,甚至还格外关照,戒心也太差了吧。在维恩的前世,别说是猛兽巢穴里的失忆少女了,就算是垃圾桶里的婴儿,倒在路上的老人,在伸手相助时也要格外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