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恩揉了揉下巴,看向凯尔希,问道:
“凯尔希,帮我回忆一下,我今天做了哪些可能会惹塞雷娅生气的事情吗?”
“比如身边带着我,却忙于讨好新欢而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话?”
凯尔希挑了挑眉讽刺道,维恩老老实实的低头说了一声对不起。
凯尔希这才耸了耸肩,托着手,手指揉搓着垂落的鬓发,淡淡的提醒道:
“具体我也不知道,但维恩殿下,我得提醒您,千万不要将别人当傻子,更不要把别人当作【棋子】。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我这样乐意充当这个角色。”
.........
离开伊丽莎白大酒店,塞雷娅伸出手拦下了路边一辆恰好驶过的出租车,随口说了一句“去莱茵生命”,便在车后座上陷入了沉思。
哪怕是脱离维恩的视线,塞雷娅身上那股不自在的感觉依然没有缩减,就仿佛什么东西已经木已成舟了一样,无论如何也难以摆脱。
她只能幽幽的叹了口气。
貌似,还是惹上麻烦了。
塞雷娅是一个保守的人,能不惹事,便不惹事,能不遭遇麻烦,就不遭遇麻烦,能避免祸端,就竭尽全力避免祸端,无论什么事情都倾向于风险最低的做法,将一切都做到事无巨细为止。
这成就了她如今专门避免风险和处理安全的防卫科主任身份,但铸就了她稍微有些“直率”的性格。
然而,虽然她直,但不代表她傻,今天的事情,身为旁观者可能看不出什么,但身为当事人,塞雷娅却始终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而这个不对劲的源头,思来想去,只有股东VEEN。
从突如其来刻印着维多利亚国徽和阿斯兰族徽的飞行器降落硅谷国际机场,再到懒散惯了的哥伦比亚国民警备队倾巢而出疏散现场围观群众,又到那位刻意被维恩拦住的,试图上前交谈的眼熟的联邦议会议员。
这一切一环扣一环,仿佛一张巨网将自己套入了其中,塞雷娅或许在情感方面不太敏感,但在危险方面,她的预感一直准的惊为天人,她能感觉得到,这一切的“巧合”的背后隐隐约约有着一双大手正在掌控。
就像是一盘已经开始的棋局,对弈的双方分别打出了自己的手牌,而塞雷娅,不幸的成为了其中一方的棋子。明明对此毫不知情,却已经不知何时身在局中,成为了厮杀的道具。
但很可惜,塞雷娅并不喜欢成为棋子,更不愿意为了不明不白的目标被不明不白的人榨取价值。经过她聪明的大脑的迅速推断,如果棋局的一方,是足以调动国民警备队的州议员,乃至州议员背后,哥伦比亚最高权力机关联邦议会,那另一方,毫无疑问就只有股东VEEN了。
那个年轻到过分的企业家在利用自己达成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吗?
塞雷娅一路上一直在思考,并审视着维恩。
但正是在维多利亚留下的的良好印象让她没能彻底确定自己的怀疑。她无法确认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既然如此,就不能因此而得罪了身为股东的维恩,给公司添麻烦。
相比起不经大脑的直接开口质问,塞雷娅选择了风险更小的一种方式。降低自己在维恩心中的位置。
棋子是因为特殊才成为棋子,就像是你随便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放在国际象棋的棋盘上,它也不可能变成第二个战车或堡垒一样,塞雷娅相信,只要自己做的足够差,就能让维恩认识到她只不过是一个平凡的打工人,从而放弃那可能存在的利用。
而比起其他损失更大的方式,这种一问三不知,直接call上司的机械社畜的方式显然风险最小,也最符合“大部分哥伦比亚打工人的实际情况”。更容易让维恩相信。
事实证明,她确实成功了一部分,维恩意识到了塞雷娅展现出的问题,并开始思考自己下意识做出的选择是否正确。但她也失败了一部分,因为没人能料到,维恩打从一开始就对塞雷娅的能力心中有数,她的伪装只会带来人设崩坏的违和感,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
而此刻,那令塞雷娅右眼皮直跳的第六感依然缠绕着她,让她不由得有些疑惑,自己的猜测是不是错了?那所谓棋局的另一边并不是巧合出现的股东先生,而是其他自己尚未知晓的人?
还没等她继续深思这种可能性,排查脑海中其他有这种可能的人,出租车便发出一声刹车声,停了下来。
塞雷娅下意识的拿起皮包,掏出哥伦比亚纸币【哥钞】打算付了车钱,但当她眼角的余光看到车外的情景时,她伸进皮包中的手默默的从钱币换到了另一侧的伸缩甩棍上。
车窗外并非她熟知的莱茵生命大楼,而是一片陌生的未开发区域。
“你是谁,想干什么?”塞雷娅冷声问道。
开车的司机摘下印着科技博览会宣传标语和主办方莱茵生命logo的帽子,褪去了脸上宛如真正出租车司机的职业化笑容,面对将手伸入包中的塞雷娅,毫不在意,平静的回答道:
“塞雷娅女士,有人想见你。”
第六章 我患上了【恶灵病】
在塞雷娅被陌生司机带走的同一时间,哥伦比亚伊丽莎白大酒店总统套房内,坐在床边的维恩此刻也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思。
他突然感觉有些惶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下意识的将人看作了棋子,演员。狂妄的认为只要自己如此落子,如何编剧,拥有着独立意志的她人就会心甘情愿的配合着自己演习。
这毫无疑问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以至于不久前还在为自己难得的圣母心而沾沾自喜的维恩几乎是等同于被迎头泼上一盆冷水。事实证明,他不是在逐渐接近特蕾西娅,而是在逐渐接近特蕾西娅手下的哪一位。
那位还未觉醒的,巴别塔的恶灵。
特蕾西娅坚持着开放包容的理念,以理想家的姿态想要拯救泰拉的每一个人,无论贫富贵贱,种族国籍。而恶灵则坚持着绝对的实用主义,将一切当作棋子,会毫不留情的利用手中的一切资源去完成自己的目的。
这个目的,一开始或许和特蕾西娅一样,是拯救,是守护,一开始要付出的代价或许也薄弱,是一些金钱,一些权力。但一路下来,一步一步,路就会走歪,信念就会异化,牺牲的东西也会越来越多,情感也会越来越淡漠,淡漠到只剩下唯我独尊,掌控全局的孤傲。直到最后,将自己效忠的理想者也一并献祭出去,以换取更大的胜利。
维恩没有敢将心中的慌张和焦虑写在脸上,但揉捏着的大拇指却已经暴露出他内心此刻的心情激荡。
半响,他抬起头,感激的看了一眼凯尔希。
不得不说,如果不是她在自己身边的一句及时的提醒,自己可能会越陷越深也说不定。
维恩心有余悸。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华夏古代那些帝王将相,明明放着百代家业,只要做到简简单单的勤政,爱民,就可以为自己的王朝多延续数十年光阴,他们却依然义无反顾的走上了劳民伤财,暴虐昏庸的道路。
权力的确会让人迷失自我,维恩自己也无法否认,当看到顽固的北境公爵在自己面前俯首请罪,当看到数十万维多利亚士兵向自己宣誓效忠的场景时,他内心那膨胀的傲慢。这股傲慢最终导致了他毫不犹豫的在前往哥伦比亚的计划中,将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塞雷娅,擅自列入了自己这场【舞台喜剧】的演员名单之中。
毕竟,对当时的他来说,自己想的不过是“堂堂公爵都不过是我手中的棋子,掌上的玩物,一个区区莱茵生命和保卫科主任又算得了什么呢?一样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但其实呢?
不论是塞雷娅还是其他人,都不是国际象棋棋盘上的堡垒战车主教,更不是戏剧舞台上的小丑公主王子与巫婆,她们拥有着自己的思想,更是各个领域的佼佼者,是活生生的在泰拉这片苦难深重的大地上存活至今,还获得滋润的人!她们每个人都是智者。
挥洒傲慢,将他们当作玩物,最后就只会导致现在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