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凯尔希瞥了维恩一眼，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明悟。

让塔露拉来做这件事，针对的不是塔露拉本人，而是她承诺中的“德拉克的血脉”。维恩本来打算直接用爱德华的遗物证明德拉克已经灭绝这件事，进而再进一步撕毁神圣盟约，但后来他改主意了。既然特蕾西娅要前往冻原，寻找爱国者老大爷，而自己也拦不住她，那不如将计就计，将塔露拉一并带回来。由塔露拉这位“最后的德拉克”来宣布德拉克放弃继承权这件事，更有说服力，也更有权威性，岂不美哉？

如果塔子姐足够聪明的话，哪怕她不知道苇草的事情，也能理解到这句话的几分意思。但很可惜，军服小塔看上去并不是很聪明的样子，至少没有凯尔希聪明。面对维恩的谜语，她只能眉头紧锁，一派无法理解的模样。

她现在很怀疑维恩就是想找个借口把她骗到维多利亚去。然后把她关小黑屋。维恩的确是个仁慈的人，因为相比直接在雪原上将感染者游击队和她一并消灭，这种结局已经算是很好了。

经过了这么多事，又遭受了科西切的附身，塔露拉现在多多少少也明白了许多道理，例如，自己的能力还远远不够，不够成为领袖，更不够带领一支游击队生存在大雪原上。如果不是博卓卡斯替先生的帮助，她现在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但就这么跟着维恩回维多利亚，她还是有些不甘心。

“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我也想提出几个条件。”

维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伸了伸手：“你提。”

只要不是让维恩今晚去干了乌萨斯的皇帝，那维恩考虑考虑，都不是不能接受。

“第一条：我想带着阿丽娜一起去。”

“阿丽娜？”维恩愣了愣，脸上浮现出几分喜色，但又瞬间压制了下去，镇定地点了点头，“当然，她是你的朋友，这是应该的。”

坦白来说，维恩对小鹿政委阿丽娜小姐是否还活着，持消极态度。毕竟根据温斯特昨晚提交给他的行动报告来看，黑蛇甚至已经具备了强行占据塔露拉身体，释放源石技艺的实力。这种时候，塔露拉受到的污染应该已经不轻了。虽然还没穿上小裙子，但估计阿丽娜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而温斯特也没在报告里提到过阿丽娜的名字，只是说黑蛇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选择了进村屠杀平民，但被王妃殿下等人及时制止，最后化身崩溃，不知所踪，引来了事件的幕后推手——乌萨斯内卫的出现。

横竖想着阿丽娜都已经凉凉了，维恩还为此难过了好一阵，觉得自己立下的人生目标自此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缺憾，结果塔露拉居然主动提到了阿丽娜。

小鹿还没死？好耶！

维恩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非常的不错。

塔露拉趁机提出了第二个条件：

“请妥善安置游击队的感染者....尤其是博卓卡斯替先生和叶莲娜小姐，伊诺和萨沙，前两者的矿石病一直在恶化，但我们缺少医疗物资，所以一直没能进行有效的治疗。后两者....他们都是小孩子，我在草丛中遇见了他们，将她们吸纳入了游击队，他们都是很有天赋的弓手和术士，但似乎经历过很多....很多难以言说的事情，所以思想稍微有些扭曲。如果我不在了，还请你帮忙照顾他们。”

霜星小姐和爱国者岳父啊。

维恩一边听塔露拉的话，一边点头。这两位，维恩已经提前通知过莱茵生命那边。亨利董事已经让梅涅丝总辖安排了两间隔离病房，预留给了两人。而有关矿石病会让身体变冷的特殊症状，以及温迪戈种族那强大的矿石病抵抗性，赫默和塞雷娅两名科学家对此也非常感兴趣。主动申请了担任主治医生的同时，进行一些在规定允许的范围内的人体症状研究。

科学的进步总需要牺牲者，维恩思索再三之后还是批准了这件事。赫默和塞雷娅的良心维恩还是能信得过的，他也安排了专员进行医疗行业人体研究方面的专门监管。到时候，莱茵生命方面也会征求一下叶莲娜小姐和博卓卡斯替先生的意见。希望双方能和平的达成合作意向。

任何一点对矿石病的研究和了解，都可能成为未来翻过矿石病这座医学大山的阶梯。

至于萨沙和伊诺....维恩记得这两个名字似乎是梅菲斯特和浮士德的真名吧？

维恩虽然本能的对梅菲斯特有些厌恶，但他还没有小心眼到跨世界线复仇的地步。

不过嘛，三观不正的小朋友需要严格的教育，维恩自己可能没什么时间带孩子，但他不介意把他们先送进布洛卡大牧首哪里，先净化一下心灵，接受一下美德教育再说。

维恩点了点头，答应了第二个条件。

“第三个条件。这是最后一个了。”塔露拉认真道，“维恩殿下，请你不要让所有相信着你的人失望。”

维恩愣了愣，注视着塔露拉的眼睛，才意识到那个目光坚定的德拉克少女没有开玩笑，她的第三个条件，就是这个。

“这种条件是没什么束缚性的，塔露拉。”

维恩撑着桌子，站起身，凯尔希就在她身侧，目光也不由自主的随着塔露拉一道看向了维恩。

“但我答应你。我保证。”

维恩向塔露拉伸出手，塔露拉抿了抿嘴，似乎松了口气一般。

她不是黑蛇，不会给人下咒，也不会说出“你一定会理解我，学习我然后成为我”这样的话，她只能要一个承诺，因为在她的印象中，承诺是最牢固的东西。她从来没有打破过任何一件自己承诺过的事情。

在阴谋家眼中，承诺一文不值，但在好人眼中，承诺胜于千言万语。

维恩是个好人。

塔露拉相信特蕾西娅的话，更相信此刻，自己心中那冥冥之中的预感给出的判断。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们一起去维多利亚吧？

乌萨斯，北境冻原。

自从来到冻原已经快半个月了。特蕾西娅已经基本要习惯了冻原上的生活，因为有维多利亚提供的物资的缘故，冻原上的日子虽然远比不上伦蒂尼姆的生活，但也算不上太过于拮据。

博卓卡斯替依旧固执的守在自己的营帐里，虽然塔露拉已经离开了，但他没有。对他来说，日子不过是回到了最初的时候，甚至还要好上一些，毕竟他还有女儿陪着。即便没有塔露拉，感染者游击队“盾”也会成为整个乌萨斯冻原上的火种。反抗黑心矿场压迫的利刃。

特蕾西娅知道自己很难说服一个温迪戈，这个种族的固执哪怕是在卡兹戴尔也是广负盛名。但还好，塔露拉临走前给了她一个十分有价值的建议——找一找叶莲娜小姐。

如果说博卓卡斯替是一座牢不可破的城墙，那叶莲娜小姐就是他唯一的城门。爱国者先生能跋山涉水，横跨半个泰拉大地，从乌萨斯的冻原回到卡兹戴尔的故土，就为了给深受矿石病折磨的叶莲娜小姐寻得一枚巫术护身符，他对叶莲娜小姐的疼爱可见一斑。整片大地，可能也只有叶莲娜小姐能够劝的动博卓卡斯替。

“在写什么呢？特蕾西娅。”

叶莲娜推开营帐的帘布，轻快的脚步停在了特蕾西娅的身侧，冻原的孩子对自己熟悉的朋友从不使用生疏的敬称。特蕾西娅也不在意这朋友间无意的几分冒犯。叶莲娜探出头看向特蕾西娅笔下的文字。

“U...Ursus？乌萨斯？”

特蕾西娅欣慰的点了点头：“没错，乌萨斯。我们脚下所站立的国度，我们现在生活的地方，就叫做乌萨斯。你学的很好，已经能自己根据字母拼出大概的读音了？”

叶莲娜高兴的点了点头。留在北境冻原的这段时间里，特蕾西娅一直教导着她如何识字，如何写字。其中就包括乌萨斯语和维多利亚语。所以，虽然特蕾西娅现在是用维多利亚在记录此时的心情，但叶莲娜出乎意料的能够看到一部分。

“我讨厌乌萨斯。”叶莲娜摇了摇头，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很不愉快的回忆，连竖起的耳朵都垂了下来。

特蕾西娅有些同情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说实话，虽然叶莲娜到今年也快二十岁了。但在某些地方，她真的不够成熟。大概是因为启蒙的老师是同样身为半个文盲的爱国者的缘故，她的性格也十分固执。因为自身特殊的源石技艺副作用的缘故，叶莲娜总是不合群的那个人，她没办法和阿丽娜，塔露拉一样融入感染者社区，也没有爱国者那样孤傲，看破红尘，不需要与人交流的心理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