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雷西斯的声音很快从通讯器中传来，倒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是指正道：“我们现在是在打仗，要叫我将军。就和在学院里要叫我校长一样。”

“明白了，委员长。”闪灵回答道，“委员长，请求下一步的指令？”

“说了叫将军...算了。”特雷西斯已经习惯了手下有那么几个刺头了。萨卡兹的个性大概都很独特，泥岩是个胶佬，史尔特尔是个姑奶奶，魔王是个猫奴，就连女妖之主的继承人，听说也是一个喜欢穿高跟鞋和黑丝的中性男人。再多一个也没什么差别。只要她不给自己惹麻烦，听话就好.....

总比既不听话还惹麻烦而且有个性的要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特雷西斯现在还对在学院办公室里被泥岩和史尔特尔摆了一道那件事耿耿于怀。

“撤退吧。”

特雷西斯简短的下令道，不等闪灵回答就挂断了通讯。

他当然知道无胄盟玄铁大位的打算，换做是以前，面对这种躲进山里，一味逃窜避战的战术，他还真没有太多办法，毕竟搜山需要时间，而且耗费人力，就算能抓到，也可能耽误维恩那边的行程，从而影响整个大局。但现在嘛.....

跑跑跑？（x）

炮炮炮！（√）

他转过身，看向身边在指挥下开始动作的维多利亚士兵，催促道：

“速度再快一点。”

很快，一门门的列装完毕，口径120mm的维多利亚制式迫击炮“狮吼”，整齐划一的摆在了密林山脉之前，在收到了来自闪灵的“撤退完毕”的信号之后，特雷西斯深吸一口气，难掩脸上兴奋的抬起了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开炮！把这座山给我轰平！”

“轰——！”

皇家陆军不愧是维多利亚真正的精锐部队，作为真正实现现代化战争的全机械化部队，他们的军队纪律远不是小丘郡的一般驻军能够相比的，特雷西斯一声令下，所有炮手，填弹手，校准手几乎分秒不差，整齐划一的完成了一系列复杂的战术动作，伴随着一声响彻苍穹的爆鸣声，重型源石迫击炮“狮吼”展现出了他炮如其名的恐怖威力。眼前的山头肉眼可见的从下至上迎来了一轮又一轮的炮弹洗礼，经过特殊加工，威力远胜脏弹的真正高能源石炮弹在碰撞间激活，一炮便在山体上留下一个直径十余米的巨大弹坑，无论是树木，土石，亦或者是精钢，玄铁，尽皆伴随着炮鸣全部被炸上了天空。

而这，仅仅只是第一轮的炮击！

特雷西斯重重的喘着粗气，他现在的感觉简直是嗨到不行了！炮弹，战火，炸上天，将任何挡在前面的障碍全部从物理意义上抹除，这种感觉才是他最想要的，属于萨卡兹的真正的浪漫。

可惜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萨卡兹没有那么多钱，也没有那么多炮。回想起自己那还要靠手持刀剑弓弩在战场上怒吼着搏杀的战争，特雷西斯心中顿时感到一阵嫌弃，只有炮塔才是男人的浪漫，这有这种轰鸣声才是最动听的音乐，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维多利亚才能如此狂放不羁的演奏这曲战争交响乐！

可惜，可惜，维恩似乎没有犁庭扫穴的打算。但这不重要，虽然只是一张体验卡，但特雷西斯也想要好好享受一下这辈子可能只有一次的富裕仗！

“第二轮炮击，准备！炸，全都可以炸完！”

他朗声道，松开了捂住耳朵的手，哪怕炮声的轰鸣可能震碎耳膜，他也要畅快的听一次耳边这雷鸣般的声音。

第二轮炮击，整个山头都仿佛缩减了一寸。山体上已经看不到一星半点的平整地面。受到炮击的方向全是深埋地下，此刻却被炮击掀起的黄土与树根的残骸。然而这还没结束，第三轮炮击在不过短短一分钟的冷却之后，便紧随其后。

“轰！——”

最后一次的轰鸣，炮兵部队整齐划一的起身，开始给炮口降温，并拆卸炮台。特雷西斯看着远处仿佛被神明啃过一口，从“山”字形变成了“止”字形的山体，满足的长舒了一口气。

“收队，继续前往小丘郡，今天就和妹夫他们会和。”

第二十八章 玄铁3-1

“呜——啊——”

玄铁颤抖刨开埋在身上的泥土，艰难的从炮坑中爬出。他浑身上下没有哪怕一块好肉，整个人看上去仿佛一个狰狞的血人，生命伴随着从伤口滋滋涌出的鲜血不断流逝，强健的身躯逐渐变得虚弱的感觉让他感到发自内心的惊慌与战栗。一声声的惨叫从那已经不知道吞下了多少炮弹灰和泥土的被灼伤的喉咙中发出，然而，早已空无一人的山脉前没有任何人会对他的惨叫予以回应。

玄铁大概这辈子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奢侈到就为了抓一个人，直接动用迫击炮，不惜将整座山的海拔削低？而又在将整座山炸的体无完肤之后，连上山搜寻一下他的兴趣都没有，就扬长而去，仿佛特雷西斯炸山的举动不过是一时兴起的火力检测，只是恰好顺带着毁灭了自己。

玄铁能够在密集炮火的地毯式轰炸下存活下来，已经是惊天动地的奇迹了，但奇迹显然不会一直帮助他，如果再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话，全身上下不知有多少处重伤，灵魂也遭受了赦罪师重创，根本无法自行移动的他，迟早会因为伤势过重凄凉而痛苦的死在这片维多利亚边境的无名荒野之中。

想到自己的命运，玄铁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嘲讽的笑容。堂堂卡西米尔无胄盟的玄铁大位之一，泰拉有数的强者，和银枪天马皮加索斯相提并论的存在，如今居然要一个人死在异国他乡，不是和一生的宿敌骑士贵族同归于尽，也不是在面对不可战胜的强敌时被正面击败，而是被数十门迫击炮从几百米外轮番轰炸，连敌人都摸不到一下，就全身开花。

这可不是一个符合“刺客大师”身份的死法啊。

还是说，刺客，骑士的时代，真的就已经过去了呢？

玄铁仰望着天空中源石炸弹爆炸后残存的灰烬组成的低层源石云，那些源石云的密度不够大，形成不了第二次的天灾，要不了多久就会消散，但其中时隐时现的黄色闪电和逸散出的源石能涌动，也足以让任何一个识货的天灾信使心惊胆战。

玄铁兀自想到，强大的个人勇武决定战场胜负的时代已经真正的过去了。当他从山崖上转过身，回望道特雷西斯和他身后那列装整齐，有着路行舰，重型源石炮，攻城炮乃至战争堡垒的维多利亚皇家陆军时，他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因为那时，他从未产生过半点“和他们战斗”的想法，而是第一时间便下意识地选择了“逃跑”。

那种根本无法与之为敌的压迫感，实在令人心有余悸。

他多么希望自己从未接过这个任务，也从未接受过大公联席会议的酬劳，更从未离开过卡西米尔的边境。但事到如今，一切已经为时已晚。

“如果我还有希望回去，我也要....一定要组建一个集团了。赚到钱，造无数的路行舰，无数的源石炮.....这才是真正的未来的战场。”

他看着随风逐渐淡去的源石尘埃云，喃喃道：

“至于名字，就取作【源石云】吧。”

“领袖，这里有人。”

陌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但玄铁已经没有能力转过头去，向来着请求帮助，他半睁的眼中，瞳孔内的神采已经伴随着源石云一起散去。

不远处，正在撤离的深池队伍中，凯尔特也听到了深池士兵的报告，她转过头，看向那被炮火轰炸后的山坡，抬起手，将生命作为柴薪燃烧的紫色磷火在指尖燃起，没过几秒钟又悄然熄灭。凯尔特沉默的注视着着一切，直到最后一丝火苗燃尽，她才放下了手，道：

“我们不必去了，人已经死了。”

她拍了拍苇草的肩膀，示意她不要为了这件小事而停留，还有更重要的目标等着她们去完成，

“让两个深池士兵过去，把那个人就地埋了吧。死在维多利亚成建制集团军群的炮轰之下，也算是足够体面了。”

“至于我们，拉芙希妮，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我们得去伦蒂尼姆——去参加你哥哥举办的所谓的【仪式】。去向那些阴谋家们复仇。”

.........

小丘郡，傍晚时分。

在驻军的帮助之下，小丘郡核心区域的收复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一路上并没有遭遇什么像样的抵抗，除了少部分狂热的塔拉分离主义者暴徒之外，执行清理任务的部队连深池的士兵都没见到哪怕一个。鬼魂部队就仿佛真的和他们的名字一样，只会在夜晚出现，一到了白天，便悄然消散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