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虽然当时她没有第一时间跟随维娜和特蕾西娅奔向舞台,去阻拦凯尔特和苇草,但她却一直从屏幕中关注舞台上的事情发展,目睹了遍体鳞伤的维恩力竭倒下,看到了苇草不顾包围过来的士兵,冲上了舞台,接住了倒下的维恩,也见证了凯尔特最后的释然,听到了她的话语。
在那之后,她就一直关注着那对德拉克姐妹的后续归宿。但她在伦蒂尼姆的皇宫之中毕竟只是一个住客,没有什么权力,甚至不如陈知道的多,加之维恩昏迷,特蕾西娅忙着照顾维恩,几乎在病床前寸步不离,唯一熟悉的人有着需要忙碌的事情,塔露拉更没有了可以寻求帮助的对象。这次好不容易遇到维恩有空,她忍不住将心中埋藏许久的话问了出来:
“她们说我是叛徒吗?”
塔露拉眉毛垂落,看上去有些忧愁。面对这个有些敏感的问题,维恩沉默了片刻,还是选择如实相告:
“准确来说,只有凯尔特说你是。凯尔特是个坚定的德拉克复国主义者,她讨厌甚至憎恨维多利亚腐朽的一切,终其一生直到如今都依旧在坚持着自己的理念,认为阿斯兰的统治在维多利亚是失败的。哪怕是在监狱中,她也坚持批判维多利亚是一个‘已经堕落了的贵族国家’。她以最正统的德拉克继承者自居,我剥夺了德拉克继承权,宣告德拉克已经灭绝这件事相当于是直接剥夺了她生活至今最大的信仰和骄傲,她会咒骂配合我做了这件事的你也是意料之中。”
维恩低下头,声音低沉,认真的道歉道:“在这件事情上,的确是采用了欺骗的手段。你在事先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深池的存在,就被我诱导着做出了这个选择,这对你来说多少有些不公平。”
虽然我并不会因此后悔。因为我坚定不移的认为我这样做,是当时情况下最优的选择,也是对未来维多利亚的稳定发展最有利的选择。
没有料到维恩的诚实,塔露拉陷入了沉默。她原本准备好的满腹疑惑与质问被堵在了肚子里,再也无法问出。
平心而论,塔露拉是非常非常非常讨厌这种欺骗的行为的。她这一身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让别人代自己做出决定,最反感的事情就是被迫按照别人的意志行动,成为别人的棋子,成为别人想要她去成为的那种人。
科西切就这么做了,她试图替代塔露拉,让塔露拉成为黑蛇意志的下一个代行者,成为阴谋家挑起战争的棋子,最后成长为下一个不死的黑蛇,下一个战争犯与阴谋家。而如今,维恩也这么做了,虽然维恩做的远没有科西切做的过分,但塔露拉依旧感到了由衷的抵触。
科西切也是一口喊着一个为了乌萨斯,为了祖国,为了繁荣富强的未来。但在他口中所描绘的未来里,却没有哪怕一个弱者,贫者,感染者的容身之处。塔露拉对维恩的了解并不够深,虽然无论是陈还是特蕾西娅都坚定的认为维恩是一个好人,但评判一个人终究要依靠自己,塔露拉坚信自己的感觉,她不敢像陈和特蕾西娅一样对维恩抱以百分之一百的信任。起码在未能彻底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之前,她对维恩口中“为了国家,为了大家”而做出的选择并不能完全认同。
谁知晓坐在她对面正端着热咖啡暖手的金色狮王,未来不是下一个搅动大地的阴谋家?从实力的角度出发,维恩完全做得到,而且远比科西切之流更有破坏力!
但塔露拉的不满并没有多么强烈。或许是因为多多少少还是与维恩相处了一些日子的缘故,或许是因为维恩出乎意料的选择了坦白和道歉的缘故,她那还未升起的的怒火就已经熄灭了大半。
塔露拉注视着维恩的双瞳,没有翻脸,也没有指责,更没有露出冷漠或鄙夷,在陈有些担忧的注视下,塔露拉端起咖啡杯,像是雪地中喝伏特加的乌萨斯人一样豪饮了一口,任由没有加糖的咖啡的苦涩在口中缓缓酝开。
她酝酿着,轻声开口:“或许我天生就是这种人,我讨厌这种行为,讨厌别人将意志以为了你好,为了大家好的口吻加在我的头上。这样的偏见无论是对感染者还是对单纯的弱者,只要还存在一天,我就会与之斗争下去,永不停息,直到燃尽我自己。”
“但我也相信领袖的作用,在有些时候,的确需要一个睿智的,能够看到更多东西的人,来帮助迷茫的人做出正确的选择。”
“所以,维恩殿下。您到底是那个将恶意加诸于他人之身的恶人,还是那个为迷途的羔羊引路的领袖呢?”
塔露拉握紧双拳,无比庄重的开口道:“作为已经被你悄无声息的‘引导’过一次的羔羊,我会在您的身边看着您,让我们拭目以待。”
维恩洒脱的点了点头,回以正色的回答:
“作为一个引导者和领袖,那正是天命我来此掌握这份权力的意义。也是【天命皇权】的真正价值。”
维恩举起杯子,迎向塔露拉,道:
“我会让你心悦诚服的,塔露拉。敬未来。”
“敬未来。”塔露拉举杯回应道。
第七十九章 教育体制改革
塔露拉和陈表示要在新威尔士郡再单独逛一下,维恩便告别了她们,独自来到了新威尔士郡的学院区。
维多利亚一直都有义务教育的制度,但就像大多数教育体系的通病那样,义务教育体系下的学校总归没有私立的学校教学水平和教师资源来的优渥。在天灾,贵族与血统论的影响下,泰拉大地上的教育体制更是将这一点贯彻到了极致。义务教育体系下的公立学校保证的只是最底程度的文化与技术教育,而大部分更加优秀的教育资源都被垄断在了贵族私立学院的手中。教育仅仅维持在“有学可上”这个最基本的公平理念之上。至于平民想要依靠公立教育资源实现阶级跃升,不能说是毫无可能,只能说是难于登天。
面对这样僵化的教育体制,维恩也尝试了方式改革,但一刀切的要求贵族学校向平民开放授课,或是强迫优秀的教师必须进入公立学校教学,其实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前者会导致现有的教育体制直接崩溃,平民学生与贵族学生虽然本质上没有不同,但毕竟后天培养时教授的观念差距过大,如果相处的不好,很容易造成矛盾,演变成校园霸凌等极端恶劣的情况,而一旦问题从学校蔓延到社会,本就不占优势的平民更应付不了有权有势的贵族阶层。
到了那时,维恩甚至都不方便出手帮忙,因为这不是单纯的“阶层压迫”或者剥削,而是观念差异引发的矛盾。
最典型的一个案例就是,维恩在试点开放贵族学院给普通学生之后,一名贵族小姐因为吐槽一名平民学生自带的饭盒菜品过于简陋,而被那名平民学生当众辱骂并发生了肢体冲突。后来经过学校的了解,那么贵族小姐很喜欢那名平民学生,也尝试过与他进行交流,但都因为没有共同语言而无疾而终,那天,她也只是想要邀请那名平民学生与她一起共进午餐,只是因为说话方式过于直白,被平民学生视为了“瞧不起”的“羞辱”。最后才爆发了那场冲突。
这种情况维恩就根本不好插手说出个对错是非来。贵族的学生并没有恶意,甚至可以说是好心,只是邀请的方式别扭了一些,但却也很符合长期生活在贵族体系中的孩子高自尊,有架子的特征,维恩也不能要求她花几天时间就改掉十几年来养成的习惯。而平民学生也不过是爱自己的父母,不允许有人诋毁她们为自己做的午餐。加之初来乍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周围皆是曾经高高在上的人,产生了不适感和排斥感,才有些敏感的引发了这场事故。维恩不觉得她们之中任何一个人错了,错的只是他强行将牛奶与红酒强行倒进一个杯子里,还要求他们交融的政策。
所以最后,维恩废止了这项试点,在凯尔希和维娜的建议下改换了另一种更温和一些的方式——她找来了维多利亚圣公宗的领袖——布洛卡大牧首,吩咐并授权她在维多利亚各地开办了教会学校。
在今天的我们看来,教会无疑是一种落后的,愚昧的发的封建势力的代表。由教会主导的中世纪的欧洲一度被认为是“黑暗,野蛮,残暴”的人类历史上最漫长的黑夜。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教会的存在几乎是必然的,只要人类一天没有实现真正意义上的gczy社会,人的私欲依旧还没有得到完全的满足,人与人之间依旧有阶层划分,有压迫和剥削存在,人类的灵魂依旧还会因为某事感到缺憾,那教会就会存在,而且会永远的存在下去。这一点在地球上适用,在泰拉大地同样适用,甚至与是否真的有神明存在,施展神迹没有绝对的关联。
作为在泰拉大地上根深蒂固存在着的一支势力,教会势力在被维恩剥离出拉特兰的框架,形成归属维多利亚官方直接控制的圣公宗之后,依旧在显著的发挥着自己的作用。维多利亚百分之九十的居民是圣公宗的信徒,其中百分之三十都是虔诚的信徒,百分之六十是浅信徒,剩下百分之十的人并非不信教,而是单纯的实用主义者,也就是俗称的“反正不要钱,多少信一点”的类型。真正的唯物主义者几乎不存在。
依托着教会的框架,维恩在官方的义务教育体系之外创建了“教会学校”这一体系。介于了普通公立学校到贵族私立学院之间,形成了一道过滤的屏障。教会学校依靠其教会影响力,可以吸引到部分水平较为优秀的师资资源前来教学,教会的牧师大多也有着不错的文化水平,可以担任老师一职。有着维恩的补助,缴纳的学费也远比贵族私立学院的天价要便宜许多,基本维持在了一个中等收入水平家庭可以无压力负担,中下收入水平家庭咬咬牙也能承担的位置。
而对于连这样的学费也承担不起的贫苦家庭来说,维恩也设立了一套专门的招生机制,教会嘛,不用顾忌那么多贵族的条条框框,对于那些“蒙大牧首和女皇感召”,“有能力为维多利亚建设做贡献的贫苦学生”,教会学校会进行特招,免除学费。当然,这一条只针对考核评定为优秀的学生,且要经过皇室和伦蒂尼姆圣公宗宗教办公室的双重审核批准,杜绝滥竽充数,浑水摸鱼。而对于还有志气向上在冲一步,接受顶级教育的学生——维多利亚六大皇家学院的升学招生从来都是面向全民的。
这样一来,一套三驾马车的教育体系也就正式形成了。
只愿意学习基础知识,缺乏学习积极性的学生,进入公立教育体系就读,皇室无条件保证他们收到基础教育的权力。有志气,想要往上冲的学生进入教会学校就读,有才又有志气的学生可以在大学升学时尝试考入六大皇家学院之一。而贵族学校则满足少部分贵族的需要,虽然在教育质量上仍然会有微弱的优势,但,谁又能做到绝对的公平呢?
维恩自知自己这套体系有缺陷,比如因为依赖了教会在民间的影响力的缘故,这套体系有可能加剧宗教在维多利亚的影响力。但有缺陷的东西就有改进的空间,以维恩现在的水平做不到,但未来时间还长。
维恩在这里大致逛了一圈,见了见莉莉娅和早子姐,伊诺和萨沙,最后出发前往了最后的目的地——莱茵生命。
第八十章 第114次实验
新威尔士郡,莱茵生命总部。
维恩的老朋友,赫默和塞雷娅两人正在联手推进一项意义重大的计划。经过对爱国者博卓卡斯替身体的深度研究和分析,古老的温迪戈的秘密已经逐渐展现在科学家的眼前。现在,她们正在尝试,是否能通过科学的手段,将这样的特殊体质复现到其他的生命体上。如果成功,这将会是矿石病研究界一场历史性的技术革命,意味着第一支矿石病预防疫苗可能就此问世。
身着完整到密不透风的防护服,赫默弯腰蹲在盛放小白鼠的透明常温玻璃箱前,全神贯注的注视着箱中小白鼠产生的每一分变化。常温玻璃箱中放入了一颗已经处于不稳定状态的高纯度源石,这枚经过材料科特别处理过的源石会在常温状态下十分钟内发生崩解反应,产生大量源石粉尘,足以将密封玻璃箱中的环境模拟成战场上的高浓度源石污染环境。
通常情况下,进入这种环境下的人类百分之百会因为吸入巨量源石粉尘而导致感染矿石病,并会因为持续处于高浓度污染环境内,感染持续加重,矿石病发生大规模病变,并在几分钟内死亡。但“星火计划”的一期产物“爱国者之血”已经能够显著增强注射(服用)者的身体素质,保证在“爱国者之血”生效期间,使用者在高浓度源石污染环境中具有基本的行动力。
但这样还不够,仅仅只是保证行动力是不够的,如果不能抑制住矿石病,即便是拥有行动力,在“爱国者之血”的效果结束后,矿石病也会在陷入虚弱的身体中立刻爆发,届时任何现有的医疗手段都不足以抑制。
对于赫默和塞雷娅这样的研究者来说,这种结果就是好比是将一枚炸弹从触之即炸,改装成了定时炸弹,归根结底都是要炸的,也哪怕拖延了时间,也没有相应的拆除手段,这样的根本算不上是“突破性的成果”。哪怕实际上这样的成果已经足以让无数阴谋家为之心动,是千金难求,有价无市的科研产品。
“呼——哈——”
赫默有意的压制着自己的呼吸,哪怕心跳已经伴随着玻璃箱中源石污染环境的形成而逐渐加快。她平日里慵懒的眼神中睡意全无,只有充沛的精力和无限的热情。嘴巴念念有词,一刻不停的向一旁记录着实验相关数据的塞雷娅口述着小白鼠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