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塔关内的主营帐之中, 侍从与兵将来来往往,时不时从里头端出一盆血水,整个营帐中都充满了血腥味。
柳茯苓看着丁神医在赵云屹血肉模糊的伤口附近上药扎针, 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一旁的青叶面容上也露出担忧,只是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看了一会儿, 便按照赵云屹昏迷前的吩咐,与那位副将领出去收拾残局。
“柳姑娘别担心, 好在那些鞑靼还不算是太过阴毒,这弩n箭上只是涂了些活血的药剂,我倒是有法子医治。”丁神医开口道。
“丁神医辛苦了,您这是又救了太子殿下一命。”柳茯苓感激不已。
“没关系,我再救他一命, 宅子便可以买更大的了。”丁神医笑眯眯的看着赵云屹,柳茯苓看着他仿佛看着财神爷一般的眼神,不免有些怀疑, 若是可以的话, 他恐怕恨不得赵云屹再多伤几次, 他好再多赚些。
柳茯苓看着赵云屹流血不止的伤口,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丁神医, “这弩n箭上涂了药, 其他受伤的将士是否也会被影响,也如这般血流不止?”
丁神医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 缓缓道, “你不说我还倒是真忘了, 我写一副方子,你拿去给军中的大夫们,让他们按照这个抓药磨成药膏,给受弩n箭伤的士兵立刻用上!”
柳茯苓便等他写了方子以后,亲自去给那些军中大夫们送药方,将丁神医所说转述他们,军中大夫们正为中弩n箭的士兵们伤口血流不止而发愁,看到柳茯苓送药方,原先还并不相信,却忽然听到有人在不远处认出了柳茯苓。
“这便是那位在赤塔关下弹琴的姑娘吧!”
“我看到她了,就是她!”
“这不是与太子亲z……唔呜呜!”
“亲嘴”二字还没说完,那人便被人死死地捂住了嘴巴。
柳茯苓装作没听见,一阵风吹过,她的耳根却缓缓被染上了一层粉色。
“原来你就是那位弹奏《破阵乐》的姑娘。”军中大夫面上也露出些感激之色,“谢谢你,当时士气低迷,若不是听到那首曲子,恐怕战况焦灼,不一定能结束得这样快。”
“多谢姑娘!”有人大喊。
“多谢姑娘!”周围全都开始起哄,柳茯苓脸皮薄,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瞬间红了脸,加快语速跟军中的大夫说那药膏的用法。
“真漂亮啊,怎么这么好看……”有人在下面小声说,“我眼睛完全挪不开,真白啊……”
“闭嘴吧你,别肖想了,这可是太子殿下的女人!“
太子殿下的营帐中,丁神医正在为赵云屹拔银针,刚刚拔下最后一根,赵云屹便轻轻哼了一声,悠悠醒转,他眼眸扫了扫营帐内,似乎在找什么似的 。
“别找了,柳姑娘送药方给伤兵去了。”丁神医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在找谁。
“你怎么来了。”赵云屹懒洋洋看了他一眼。
“还不是柳姑娘担心你。”丁神医说,“到时候问诊的银子,你记得给啊。”
“别跟我要。”赵云屹阖眼闭目养神,“我的银子都在茯苓那儿。”
“啧,你这人?”丁神医皱眉看他,“想赖账?”
赵云屹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朝丁神医使了个眼色,“你先出去,别说我醒了。”
丁神医瞪着他,站着不动。
“给你加银子。”
丁神医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柳茯苓回营帐,刚要掀开营帐的帘子,便撞上了正要出来的丁神医,二人都吓了一跳,柳茯苓赶忙问,“殿下醒了吗?”
“没,没有。”丁神医厚着脸皮说, “你来得正好,我要去做些药丸,你想办法将桌上的药给他喂下去,我一会儿再来。”
“好的。”柳茯苓认真点了点头,进了营帐。
淡淡的血腥气仍旧在营帐的空气中飘忽,她缓缓地靠近赵云屹,在他身侧坐下,静静地看着他的脸。
他失血太多,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的伤处理过了,血迹却没有擦拭干净,柳茯苓弄了些热水湿了帕子,轻轻地用帕子擦拭他的脸。
她动作极为轻柔,仿佛羽毛在赵云屹的皮肤上轻轻挠着,赵云屹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了颤。
好在她动作利索,一会儿便擦拭干净了,没了其他事情可做,她便只坐在床边看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柳茯苓轻轻地喊了一声,“赵云屹。”
赵云屹喉结微动,几乎差点没忍住应声。
“你快醒醒。”柳茯苓声音很小,听起来便显得尤其柔弱可怜,仿佛在祈求着什么似的,是个人听了都觉得不忍心。
可赵云屹仍旧闭着眼睛。
“混球。”柳茯苓小声骂了一声。
赵云屹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曲了曲……怎么还骂起他来了。
“你繁繁心事呢,说给我听呀。”柳茯苓低下头,轻轻用手指抚了抚他的耳朵,还轻轻捏了捏。
赵云屹手指微曲,手背崩起青筋。
随即,她的长发缓缓触及他的面颊,淡淡的香气仿佛天边的云,若有若无的在他的鼻尖挠痒痒,她呼吸轻缓,轻轻地在他的脸颊落下一个吻。
便是在这时,她看到了赵云屹泛红的耳根。
“嗯?”柳茯苓发觉了他的不对劲,下一秒,赵云屹忽然伸出了他那双完好的手,一把捞过她的腰肢,顺势便将她一把捞至自己身边,他便俯身而上,用力吻住了她的唇。
柳茯苓一阵天旋地转,还未反应过来便他吻住,青胡渣又开始扎她,她生气地伸手推他,却听到他一声近乎于有些痛苦的吸气声。
碰到他伤口了吗?柳茯苓赶忙缩手,赵云屹却趁着她缩手的时候伸手,将手钻进了她腰间。
“唔!”柳茯苓头皮发麻,脸瞬间炸出红晕来,手忙脚乱地阻止他,却无意中碰到了他受伤的手臂,赵云屹这回是真的被碰着了痛处,他终于缓缓地放开她,半晌才缓过来。
柳茯苓快要被他气死了,“你还受着伤呢!”
赵云屹却眼带着笑意看她,低声道,“婵音姑娘这是在担心我吗?”
柳茯苓避开他挪下了榻,将那碗丁神医留下的药端了过来,没好气的说,“殿下趁热喝了吧。”
“手疼。”赵云屹使出了他一贯的招数,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柳茯苓一抬头,不小心与他对视一眼,手上一抖,差点把药给洒了。她心跳得飞快,心中嘀咕,赵云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眼神跟点了把火似的,几乎要将她隔空点燃。
相比之下,以前的他看着自己时倒像是很收敛,眼神十分克制,勉强倒是个正人君子,如今看着她时,一脸要将她吃了一般,让她几乎无法招架。
而且那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在正常与她说话,反倒是像在……撒娇。
“你好好说话。”柳茯苓在他身侧坐下,不敢看他的眼睛,将药碗递给他,“自己喝。”
“喂我。”赵云屹开口便是如刚刚那样的语气,哪里还有平日里颐指气使的气势,一双眼睛仿佛黏在她的身上似的,怎么也看不够。
柳茯苓最终还是招架不住他那灼热的眼神,无奈拿起勺子,喂他喝药。
喝了几口之后,赵云屹眉头皱起,轻声问,“有糖吗?”
“没有。”柳茯苓故意继续将那苦药喂进他的嘴里,看到他嫌弃的表情,她抿嘴拼命忍住笑,眼眸中却是不小心露出了点点笑意。
赵云屹看到她偷笑的模样,喉结一动,伸手接过药碗,一口喝下。
柳茯苓呆呆看他,不知他为何忽然如此,他喝完了药,将药碗放在一旁,“你有糖。”
“我没有……”柳茯苓抬眸看他,却见他俯身,吻在了她的唇上。
“……”柳茯苓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弄得心跳极快。
“在这儿,甜的。”他目光幽幽,手指轻轻抚着她的唇角,带着笑意说。
一室空气暧昧不已,柳茯苓垂眸,耳根泛红,赵云屹深深看着她,心中意动,手指缓缓从她的唇角一直附上她的脖颈,他微微低头,声音沉沉地撞着她的心,“你就是甜的。”
柳茯苓被他撩得头皮发麻,眼眸湿润盈盈,二人目光对视,空气中仿佛都变得黏糊糊的,扯不开道不明。
正在柳茯苓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青叶的声音,“殿下,副将刘将军求见!”
刘将军应声吼道,“殿下!有要事相告!”
柳茯苓被这声吼吓得浑身一颤,立刻仓皇站起身,前去掀开帘子。
赵云屹缓缓靠在软垫上,整个人瞬间变得无精打采懒洋洋的,一幅失血过多的模样,哪里还有刚刚的精神气。
柳茯苓见他如此,抿嘴笑了笑,转身出了营帐。
副将禀告赵云屹,鞑靼失了首领,按理说是原首领的弟弟继任,据传言,新首领不赞成动用武力,希望求和,正在亲选大臣前来,想试探这边的意思。
赵云屹自然是希望暂时和谈不要再打,如今他们兵力不足,还需养精蓄锐,只要争取几年时间休养生息,养足了兵力,便不用再受制于人 。
事情便这样推了下去。
为解决和谈的问题,赵云屹还要在赤塔关逗留一阵,正好养伤,柳茯苓则留在他的营帐照顾他,这样一逗留,便是半个月。
和谈时,赵云屹一身玄衣露面,气势逼人,鞑靼最敬重强者,对方首领见到赵云屹,便知道这是个狠角色,于是和谈顺利进行,达成了十年不相互进犯的约定。
和谈后当晚,军营举行了篝火露天宴会。
虽说是宴会,可他们也没多少粮草,众将士尽力打了一些野味,从镇上买了一些牛羊,一人分到几口解馋,也是十分欣喜,最重要的是,他们即将大胜回京,这是最大的荣耀与期盼。
青叶与暗卫们在篝火边说笑,众人许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脸上都挂着笑,十方和成风暗地里说说笑笑,手指指着不远处的山窝处,脸上带着暧昧的笑。
青叶顺着二人的手指往上看,只见月色之下,一高一矮二人坐在山上的石头堆上,互相依偎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们在干什么?”青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