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追究他是怎么输的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羌人的部队已经兵临城下，季氏想尽办法也只从姻亲贵族那里凑到了不到1000人的援军，加上城里的后备力量，大概和蛮族的战兵数量均等。

子受知道，这个事情也不能看纸面，这1000人的援军，至少来自5个以上的贵族，互不统属不说，装备更是参差不齐，来自比较穷的盂方一带的只有军官有青铜武器，其他人还是骨器，来自比较富裕的晋、郑两国的援军虽然人少，但是都普及了皮甲和青铜武器，是标准的商军步卒配置。

而最富有的，来自姜氏的少量援军，则是装备了更为精良的青铜武器和镶铜皮甲，军官甚至有一把商王赏赐的钢剑。

这就意味着能打的特别能打，不能打的特别不能打，而是能打的手里还不见的有好装备，而那些姜氏镀金的军官手里却可能有钢剑——虽然子受不觉得羌人能够逆向破解冶炼技术，毕竟这个钢全靠子受用怪力乱神来手工砸出来的百炼钢——可是，落到蛮人手里去了，就意味着可以给自己人造成极大的杀伤，尤其是士气杀伤。

更别说季氏之前已经送了一波了，一想到上千套的皮甲、覆皮木盾和青铜步戈落入蛮子手里，而季氏的守城部队反而凑不出几套整齐的装备，子受就一阵阵的头疼。

这年头，贵族家里也没几套完整的备用装备啊，父兄带出去两套，全无了，剩下的加班加点，东拼西凑看看能不能凑套盔甲出来.......

“恶来啊，你家里能凑出几幅甲杖啊？”子受抬头看向恶来。“额，大王为何问这个？”“说吧，我想看看季氏手里还有什么筹码。”

“如果不算上家将和武士们自己的家传盔甲和武器的话，十五套”

“嗯~”恶来已经是商武人能够爬到的上层阶级了，只能凑出来十五套甲杖，这是非常富裕的，那么季氏一次性送了五套，还不算他的家将和私兵家传的装备。

“......”一想到要面对上千的装备精良的蛮子，子受就觉得季氏这城怕是会守得非常的艰难。

“大王，季氏的使者还等着呢”

“告诉他们，商军不日出征，让季氏坚持至少半月。”大军出动自然不会是朝发夕至，尤其是现在羌人的危险性上升的情况下，子受不想在没有摸清楚他们是怎么赢的时候，贸然再去送一波。

“季氏能撑住半个月吗？”

“有城池依仗，还有各路姻亲贵族给与支持，在这种情况下，连一些边境蛮子的入侵都顶不住，那他们灭国活该。”子受感觉自己就和幼儿园保育员一样，手底下的这些人都是没满7岁的小朋友，时不时就给你来个大惊喜。

与此同时，季氏城，羌人高呼着一波波冲向城墙，他们当然没有云梯、冲车和楼车，就是单纯的蚁附攻城，他们唯一的优点就是人多，虽然单兵战斗力低下，可是在攻城的时候，人多就真的是优势。

因为在攻城的时候，攻城方很难出现大规模的溃退，因为逃跑是很难跑得掉的，这就意味着守军没法通过杀伤敌人5%~10%的兵力之后就将对方击溃，几乎要杀伤超过50%的敌人。

现实不是游戏，没有无限的体力条，冷兵器战斗对于体能的消耗压力是非常大的，尤其是在没有锋锐的铁器的时候，青铜武器不管是砍还是刺都很费力，不仅是因为重，还因为激烈战斗很容易卷刃，导致需要付出更大的体力代价才能击杀敌人。

轮番消耗下来，季氏守军的体能明显开始不支，何况说，这些大部分不是女人就是少年，还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本身体能就弱，撑到现在纯粹是靠装备优势和城墙优势。

“这样不是个办法，少君”侍卫用力刺翻一个羌人奴隶兵，退到季夫人身边，后者也是气喘吁吁的样子。

“羌人不断猛攻，而且更多的羌蛮部落在汇聚过来。”蛮族都是这样，如果是季氏杀得他们溃散的话，那么隔得很远的部落也会不战而逃，甚至闻风而逃。

反之，如果他们占到便宜，这消息一传开，很快，整个羌方的部落就会和嗅到血腥味的蚂蚁一样群聚过来，显然，季氏这个便宜他们占得太大了。

城池可以守住，可是城外的青铜工坊和木材工坊可没法守住，即便是早做了打算，可是，他们还是得到了不少的青铜锭和半成品的青铜器，羌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冶匠，加工一下这些半成品也是没有问题的。

这就导致，相当一部分的蛮子武器快速从骨头和木头进化到十分粗糙的骨头加少量青铜加固的等级。

而且这么多的来不及搬走的好东西，让羌人部落士气高涨，尤其是季氏送掉的那些精良装备。

季夫人现在都不敢去想，就算打赢了，这些家当要攒几年才能恢复元气，毕竟现在也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如果守不住城的话，那么别说这些家当弄不回来，仅有的这点都得送出去。

“姬周的援军还没到吗？”

“他们说在路上，最多3日就到”

“有多少人？”季夫人开口问道，季氏和姬周有姻亲关系，血缘也比较接近，如果姬考真的不派援兵，那也就不是姬考了，而且也在砸他姬周的招牌。

“500甲兵”

“嗯”有五百甲兵，足以守住了，等到羌人抢不到东西，粮草消耗得差不多，那些大部落得了好处不想打的时候，就是主动出击，将来不及跑或者舍不得跑的那些部落给扬了，能找补回来多少是多少。

“商王呢？”“商王要我们坚持半月，他在筹备大军”顿时，季夫人脸就僵住了，比起商王见死不救这种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外，更可怕的是什么？是商王不仅要救还要大救特救。

商王如果如姬周一样派遣四五百甲兵来援助，那么季夫人心里就会踏实许多，而且结合双方的这个兵力，别说守城，主动出击反打一波都没问题，但是商王要半月聚兵.....那比他见死不救还可怕。

开什么玩笑，商军大举集结，半月之内，至少有3000~5000兵汇聚在鹿台城，如果商王催的急切一点，不到半月就有5000兵集结——问题来了，你大王派来的部队是比你和敌人加起来的规模还大的军队的时候.......

你猜他是来救你的吗？或者说，他的目的只是来救你的吗？而现在她还不能说，姬周有援军来了，我不需要商王的援军，那简直是直接把脸撕破，给自己头上挂上姬周铁杆的标签，季氏可不是单纯站姬周那边啊。

他和姬氏是姻亲兄弟，和子氏那也是姻亲兄弟，这年头大贵族之间的血缘和姻亲关系真论起来那是一个乱啊，所以，这种撕破脸的事情不能做，做了的话，这五千兵不仅不会散去，还会让商王多花半个月再聚集3000兵，给季氏凑个完整的“六师移之”的阵容。

“希望商王的目的不是我季氏吧，不然......”季夫人黯然道，不等收拾好心情，就听见人呼喊，“蛮子又冲上来了！”

“杀！”季夫人用力抓住手里的短戈，率领装备较强的亲卫四处救火，到了日暮时分，羌人奴隶变得稀稀拉拉，季氏又撑过了一天的时间。

“我看这些商人快要被耗光体力了，最多五日后就是我们破城的时候”之前都是在用奴隶和新来的小部落去消耗，那些得了商军装备武装起来的精锐和大部落的勇士骨干都在干看着，毕竟，羌人和商人的战斗力差距，大家都懂的——直接让自己这些所谓的“精锐”冲上去，怕不是把刚刚抢到手的装备还回去。

而现在，季氏守军已经是精疲力尽，再消耗一日的功夫，就可以派遣精锐了，这样双方的训练和技术差距就被抹平了。

“那些商蛮子连女人都派上城墙了，应该是快要顶不住了。”

“诶，你也可别小看这些商女，她们可凶悍了。”商人的女子上阵砍人也是出了名的，甚至她们可能还有自己的装备甲杖，虽然比男子的战斗力低，可是这是守城啊。

“没错，没错，那些商女丢的石头，又快又准，我们好几个勇士都给打烂了脑袋。”

“这样的女子才有滋味嘛，抢回来，生的崽子也肯定强壮。”

“少在这里说这种话，我们要打得下来，才有女子财物。”有头人开始泼冷水，“我们这几日的攻城都死了多少人了？有人登上墙头了吗？”如果只是说爬上去的话，倒是有不少，但是能够在墙头站稳超过5分钟的一个都没有，普遍都是上去就给人砍翻了。

“要不，咱们算了？不和这破城打了，我们绕过去”

“然后被堵住后路，给商人全杀光吗？你们都忘记了上次是怎么败的？”上次，也就是帝乙那次，就是绕开了坚城不打，一路抢到盂方，然后盂方部落找到帝乙哭诉，好，没有然后了。

他们给堵在黄河边上，打得妈都不认识，跑路的时候，之前没打的那些坚城的贵族全涌出来了，把后路堵得死死的，结果就是羌方几乎是家家挂羊头。【羌人认为羊可以引领灵魂转生，所谓的领路羊】

他们又不是傻子，上次那种死法太可怕了，所以，这次宁可和城市死磕也要撕开一条缝隙，这样进去抢劫才有后路可以跑得掉。

一日后，周军入城，姬考还是很给力的，说是五百甲兵，还真的就是五百甲兵，周军的配置比起商军来说略弱一些，人人头戴铜盔，身上的厚皮革半身甲，里面是厚实的麻布战袍，装备青铜短剑，步战短戈，一面厚木盾，标准的步卒甲士配置。

这只生力军加入，就给季夫人丢到城头，这些新的装备盾牌的周军士卒顶住了羌人的猛攻，作为和商军打过仗活下来的老兵，羌人带给他们的压力很小，然而，在一日猛攻之后，周军士卒也肉眼可见的疲惫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