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子岚甩甩酸痛的手腕，从地上捡起木剑，重新双手握紧看向恶来。

“啪！”木剑再次交错在一起，“不要硬碰硬，武器不是你这样用的！”恶来退后半步，手里剑刃微微一卸力就让子岚向前扑出，摔得脸都青了。

“站起来！”

“他不会是在打击报复吧？”子胜瑟瑟发抖的看着姐姐被暴揍，有些怀疑这个恶来的动机了，说好是训练武艺呢，怎么看上去更像是在打击报复的样子，因为姐姐揍了他家小子。

“......”子受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恶来没这么无聊，这是学习武艺的必经的过程。”

沫都哪个武士身上没有一身的伤的，如果连这点疼痛和打击都无法忍受的话，那么真的对上敌人，岂不是只能束手等死了？

所以，恶来这是真的在教导岚武艺，而且明显已经是留手了。

“到你了，快去！”子受拍了拍子胜的脑袋，后者战战兢兢的走到演武场当中，看向恶来挤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那个......”

“少废话，握紧武器，站稳了。”恶来皱起眉，这个子胜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做好战斗的准备是在干什么？

“嗯~”子胜用力握紧剑柄，满身大汗的注视着恶来，看样子紧张到了极点，然而，再怎么紧张都无法阻挡被暴打一顿的结局。

“要学打人，就得先学挨打，否则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嘶~”子岚用力往身上涂抹着药膏，“但是，下手也太重了吧？”

“嗯，因为我给他说了，你皮实，耐打，下手可以不用顾忌太多。”

“......”子岚呆住了，看向子受，“我真的是你亲生的吗？”

“当然啊，不是我亲生的，就你这熊样子，早就给人打死了。”子受笑眯眯的说道。

一天的训练下来，恶来大致上掌握到了两姐弟的战斗力和训练情况，其中岚的状态比较理想，她已经学会了大部分的入门科目，并且在受击反应上也相当不错，只需要纠正一些不太好的习惯，比如说受击之后，本能的无视攻击反击，而不是减少自己的伤害然后寻找敌人的破绽反击，显得有点莽外，其他就没什么问题。

但是，子胜的问题就有点严重了，进攻的时候畏手畏脚，防守的时候，又过于畏惧疼痛，希望能够彻底闪避和招架，相反子岚就不会这样，她在发现躲不过的时候，就会果断的用自己皮厚耐打的部位来承受攻击，然后反击。

“胜还需要多练，倒是岚只需要进行简单的训练保持状态，就足够了。”恶来对于子胜的表现倒是没有什么恶意或者鄙视，他这是正常的这个年纪的开始训练的小孩子的水平。

他自己家的几个孩子一开始学习武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缩头缩脑，后来打得多了，习惯了疼痛之后，才知道选择何种策略来对抗。

“你觉得岚不适合带兵？”

“不，她太适合了，可是，大王，你不觉得这样会给她太多不恰当的幻想吗？”恶来似乎意有所指的说道。

“嗯......”子受沉默了一下，作为父亲他认为岚可以带兵，成为女将军总好过在家里相夫教子蹉跎一生，但是作为商王，他知道恶来说的是什么意思。

商不可能接受一位女王，而以岚的心气却不一定可以接受这个结果，如果给了她太多不必要的幻想的话，难免在未来发现自己无缘那个位置的时候，选择一些糟糕的选项。

“你说得对，但是，在别的方面，我认为不必要这么警惕，她没有愚蠢到这个程度。”子受叹息道，“再说了，你觉得以胜的水平，没有长姐的帮助，他能够坐稳吗？”

“......”恶来什么都没说，这种关乎继承和储君位置的事情，多说就多错，什么都不说，不表态，谁是商王就支持谁才是最佳的方案。

插手储位之争的，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成功了固然是家族再上一层楼，一旦失败那就是真的万劫不复的下场，而且以子受这个大王的能力和性格，这种一旦失败的话，可能连反抗的机会都不会有。

赢氏在贵族这条路上已经快要走到头了，他们的先天出身就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再往上爬了，毕竟不是商的八大老氏族，子受能够提拔他们到现在这个诸侯的地位已经是极限了。

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要冒着全家人整整齐齐的风险去博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结果呢？

“算了，这种事情问你也是白问。”反正子受也没有第二个儿子，就算不满意，也只能看看能不能把这根平庸之材培养出来，足以挑起大梁的程度。

严格来说，子胜并不糟糕，在各个方面的表现也算是差强人意，可是他太平庸了，尤其是和子岚相比，这种平庸更是肉眼可见的。

当然，他也有优点，那就是虽然平庸却没有明显的短板，作为守成之君的话，勉强合格，前提是他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才行，毕竟守成之君来说的话，如果子胜能够认清自己确实没有任何开拓能力，只需要按部就班的按照父亲的道路慢慢走，以他这样的没有短板的情况，就可以顺利传承给下一代。

而如果他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要整点活出来的话，那么这种资质往好了说是没有短板，也可以说是“处处都是破绽”，他不动则已，一旦动起来，那就是浑身破绽，多半是要自己赔掉裤子的。

到了傍晚，训练结束，岚和胜最像姐弟的地方，就是他们两个的食量了，堆得满满高高的粟米热饭，上面盖着厚厚一层肥肉片，这就是形容贵族后代的“膏梁子弟”的来历了，膏是指肥肉，梁是指细粮饭。

岚几口就把这一大碗饭连带肥肉片给扒完了，还意犹未尽的去打第二碗，子胜也没好到哪里去，活动了一整天的他也是胃口大开，吃得一点都不比姐姐少。

“.......”

“......”恶来和子受对视一眼，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岚如此......好胃口？”

“嗯~”子受眉头紧锁，两个半大小子能顶3个正经家将武士的饭量，虽然他家里供得起，可是看见这个吃法，还是感到荷包一紧，一种要给家里小子吃穷的感觉油然而生。

“穷文富武嘛~”子受干笑了两声，“文也不便宜啊”恶来吐槽道，学习文字也不便宜啊，沙盘和泥板什么的还好说，可是这是开蒙，开蒙之后，就需要读书，不管是简书还是帛书都贵的一批。

简书已经是书籍里面最便宜的一种了，然而依然需要工匠忙活很久，光是穿木简的牛皮绳子就不便宜了，而偏偏简书能够容纳的文字数量不多，而且还无法绘画。

因此，一些涉及到需要绘图的，比如说兵书，地形水文，神话知识等就需要上帛书，也就是用白色的丝制品作为书写基材的卷轴，那玩意儿的价格就不是一般化的贵。

虽然子受在好几年前就把纸张搞出来了，然而，他却没有掌握到如何漂白纸张和加固纸张的技术，导致，这个纸只能作为日常的练笔用材料，因为材料过于脆弱，储存一段时间之后，一碰就碎，就不适合作为长期储存介质。

这也是为什么汉代发明了纸，唐代就有雕版印刷，但是真正的书籍价格降低还是要到宋代和明代才行的缘故，因为早期的纸的话，质量很糟糕，不适合作为记录材料，因此，哪怕是到了唐代也有相当比例的书籍是以简牍的方式存在的。

而后期改良之后的纸张的造价又比这种草纸的价格要高得多，再加上印刷和抄写的成本，油墨技术的改良等，这一些共同影响下，才将书籍的价格打下来。

对于商代的子受来说，以上的所有条件都很难达成，一方面是他完全不知道古代造纸术的发展过程，能够把草纸造出来就对得起自己受过的教育了，一方面则是即便是造出来了，对于人力和物力的消耗也相当的庞大，在出现规模化效应之前，和简牍比起来哪个贵还真的要打个问号。

最大的好处就是，他至少不需要用布帛和木简当草稿纸用，还有就是上厕所的时候，有草纸用——然后就被人说成是不敬文字，奢靡过度——毕竟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文字和文字的载体那是神圣的，怎么可以用草稿纸来擦屁股呢？

要知道，别说商代了，就是到了近代，不少地方都有专门用于焚烧有文字的纸张的地方，也就是所谓的“敬字亭”这样的建筑物。

“学习文字至少是一买卖，但是学武嘛~”子受苦笑道，这就是长期支出了。

不仅仅是伙食费看得见的增加，还包括各种消耗品的开销，比如说在岚手上通常活不过三天的木剑，还有修理被打得坑坑洼洼的假人，还有运动导致这个时代的粗糙的纺织品和衣服损坏的概率太大，后宫的女眷缝补都缝补不过来，只能做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