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该考虑考虑你的未来吧？”

神无月轻放自己的显微镜，拿出口味超苦的黑咖啡，坐了沙发的另一头。作为朋友和长辈，她倒是有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情。

自己不能养她一辈子，两人总得保持点距离。

“未来？我大概没有那种东西。”

蕾依丽雅回以苦笑，摇头，拿了个棒棒糖。

这种得过且过的日子，虽然感到空虚，不过都是自己选的路。那个“期限”，直到现在也没个准信儿。

她困在这个地方三年不曾离开，跟斯特拉玩着“你喜欢我，但是我不喜欢你”的游戏。

“唔……蕾娜塔家的女儿可比你幸福多了，摸摸。”

神无月靠近了些，揉揉蕾依丽雅那头不加打理，已经变成鸡窝的头发。如果手头上没有事情，一定得挑选一天把这家伙全身上下都打理一遍。

不求光鲜亮丽，至少不能逼得路人都想替她剪头发。

如果那位蒂芙妮小姐知道自己的新上人变成这副模样，一定也会失望透顶的吧？

“走，跟本小姐去发廊。”

一不做二不休，神无月拉起她就走。

“我带你去找村口王师傅烫头。”

“蕾依丽雅，从今天开始你被解雇了。滚吧……”

在晚餐时间，那张签了字保存了三年时间的“卖身契约”，被斯特拉点燃扔进了垃圾桶里。"那张精美的契约书在火焰的舞动下，慢慢变为灰烬。

困了她三年的一张纸，以这种惨兮兮的状态迎来终结。

“那个……对不起。”

蕾依丽雅还在恍惚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垃圾桶里的那堆黑色的纸灰，用快生锈的大脑辨析此情此景的真实性。

自己作为一个抵押物品扣押在弗拉瓦三年，今天到期了吗？怎么这么快？于是便下意识地跟坐在餐桌对面，表情冷漠倨傲的斯特拉道歉，担心她会发怒。

斯特拉的脾气不太好，两人之间总是被尴尬又沉默的气氛给包围，聊天也聊不到一起去。表面的恋人关系并不能带来快乐，反而是种折磨。

对，折磨。

想通这一道理后，斯特拉打算亲手终结这种该死的局面，让两人都能过得舒坦些、

“不用再跟我这种脾气差的家伙呆在一起，你很开心吧？”

她往后一靠，把疲惫的身体交给椅子。这种两人相对无言，各自用餐的夜晚，今夜就是最后一次。

该结束了……

嘴角勾起，露出释然的笑容。

“并没有开心……倒不如说，我心里十分歉疚。你明明帮了我和卢卡斯这么大的忙……我什么都……“

斯特拉做了个手势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那些自我检讨的话现在说没什么用，都是蕾依丽雅这家伙为了安慰自己才想出来的说辞。什么都不会改变，比如她跟蒂芙妮两人牢固的感情，还有……注定赢不过某人的自己。

“什么多余的话都别多说了，本王不想听你废话。认认真真吃了这顿散伙饭，然后滚吧。”

餐盘和餐刀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斯特拉以往常一样暴躁的姿态用餐，看上去并无异常。

不过……还是稍微有点不同。那双焦躁的蓝瞳里，不只是含着焦躁的情绪，还有点别的，似乎是不甘。

毕竟两人相处了三年，作为朋友还是能看得出来。蕾依丽雅只把她当成朋友，暂时没有跨越界限的想法。

契约书已回，说什么也不能把她继续留在这儿了。

“是……那陛下，既然您已经发话，我就不能辜负这一大桌的美食了。”

蕾依丽雅拿起自己的餐刀，小心地切着自己面前蘸了黑椒汁的上等牛排。

之前从来不敢以平和放松的心情享用，这次不一样了。两人不再是仆从和主人的关系，变回了……大概是朋友的身份。

兴许是感受到餐桌对面某人轻快的心情，斯特拉的失落更甚。这种轻快的心情不是因为跟自己一起用餐，也不是因为食物美味，啧……火大。

“你马上滚出去，本王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金属餐刀突然被斯特拉扔下，砸到盘子，发出大大的“咣当”一声。蕾依丽雅的心脏立马跳得飞快，恢复了往日的战战兢兢。

自己在无意间又踩了陛下的雷区，一定是的。有时候被人看不爽并不需要什么理由，可能你呼吸都是种错误。

她很想忠告一下，这样子是没有女孩子喜欢的，就算是嘴上说着“喜欢”，可能也不是真心喜欢。

看这情形……是不是真的要滚出去？

“那个……我这就滚出去。”

蕾依丽雅擦掉一滴快要滴到地上的冷汗，生怕玷污了这里的豪华地毯。伴君如伴虎，这句话说得一点儿都没错。

她前脚刚踏出餐厅大门，斯特拉的声音又响起了。

“等等，滚回来。”

八十七

去也不是，留也不是，这局面有点尴尬。可是，斯特拉毕竟还是弗拉瓦王国的国君，蕾依丽雅心想自己只是一介屁民，还是滚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