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未的到来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他只是在我身体和情感都异常脆弱的时候给了我一份还算温暖的感动。
李未陪了我一夜,虽然点滴打完只不过午夜两点,但是我已经睡着了,护士来帮我拔掉手上的针管都没能把我弄醒。我实在是太累了。
那一夜,就这样睡在了校医院。
好在校医院的病房里有很多床,李未随便躺了一张,也就这样睡了一夜。
我实在是太累了,睡了那么多,还是累。
第二天我一睁眼,吓了一跳,李未的两只眼睛正在我头上盯着我看。
“可算醒了!”李未笑眯眯地说着。
我用了用力想起来,才发现身体软的像团棉花。
李未扶了我一把,把八宝粥拿到我面前,我忽然落下泪来。
李未一见,慌了神了,小声说:“怎么了?”
我委屈地说:“我失恋了。”
李未不说话了,坐了下来,又把八宝粥递到了我的面前,说:“吃吧,养好了身体出去找个更好的。不就是会写信吗?以后找个天天给你写信的!”
我当时并没有觉得李未说的很好笑,但是我吃了他手里的八宝粥。
吃完八宝粥之后,我的身体好像突然意识到我已经饿了很久很久了,饥饿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涌来,我忍不住说:“其实,我想吃的是皮蛋瘦肉粥。”
李未笑了,说:“好吧,你赶紧起来,我带你去吃皮蛋瘦肉粥。”
跟李未从校医院出来,外面的阳光真是温暖,老天爷有些不厚道,这难道就是我宣告失恋的天气?竟然还是这般阳光普照。
跟李未去吃皮蛋瘦肉粥,吃了两碗,吃到肚子里鼓囔囔的好像不能蜷缩,但是还是饿,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饿。
我陷入了一种无时无刻不在饥饿的状态,需要吃大量的食物,可还是不能饱。
广播社的节目因为期末考试已经停了,但是来信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各种各样的信件还一如从前般寄到的我的手上。
但是我看的很少,我在为我的饥饿发愁。
这种无缘无故的饥饿延续到放寒假。
饿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委屈过自己,该怎样吃就怎样吃,于是我的体重毫无悬念地上升了十斤,直到连李未都说我变成了一个圆嘟嘟的娃娃时,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自从上次我单方面认为失恋之后,楚路还是一样跟我联系着,我也并没有说破,相反,我开始觉得这样很好,这样的藕断丝连不至于叫我们最后悔恨或者尴尬。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倔强,倔强到没有仔细问一问楚路。
我只是在某一天,在短信里问他说:“你和娟离怎么样了?”
我猜他懂我的意思。
他回我说很好。
很好就好,很好的话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去看过他,这终究要成为我一个人的秘密了。
从考试结束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忐忑,我知道寒假的到来意味着我将要和楚路见面。以我们两家的距离,想不见面是很困难的。
荷子和林唐都要回家去了,临走之前拉我去聚餐,打着庆祝没有挂科的旗帜,招摇地在一家饭店又是酒又是菜地腐败着。
我以为只有我们三个人,没想到荷子也叫了许诺。
许诺最近对我很不友善,因为最近我和李未走的很近,确实很近,对于我这个失恋的人来说,交一个像李未那样的朋友是好事,我没道理拒绝。
荷子很明事理地没有叫李未。
我见到许诺也来的时候有些吃惊,我以为她不会来呢,有些女孩我是永远都猜不透的。看着许诺,我忽然觉得不管是当初的小米还是今天的黑雀,都没有什么,至少你能看得出她们的心思,而许诺,她平静的外表下,什么都掩藏得恰到好处。
许诺看了我一眼,恰好我也在看她。
她慢慢地说:“我以为李未也会来呢,怎么青暖没有请他?”
我忽然明白了,怪不得会来,原来是因为李未。
我笑笑,说:“他不算个什么人物,哪能去哪都带着啊。”
我开玩笑的,当然也有一点骄傲的成分,我想叫许诺看到,她那么在乎的一个人在我心里就是那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位置。
这和当年我对小米的心思有些相似。
这么久过去,我还是没有长大。
但是那晚之后的之后又如何了我有些模糊,我只记得许诺把我推倒了,我撞在桌边的剧烈的疼痛感驱散了我身体里的酒精麻醉剂,我一下子清醒了。
在我清醒的时候,看见许诺正指着我,说:“你再说他一句坏话试试?你说一句试试?”
荷子和林唐过来劝架。
我本来就有些眩晕,很艰难地,半天才站起来一半,却又被推了下去。
我听见林唐生气地对许诺说:“你算个什么东西?”
然后很安静,我倒在地上,脸和手掌刺痛着,谁会知道我就会碰到地上的碎盘子,至于那碎盘子是之前就摔坏的,还是前一次跟我一样倒下的我就不清楚了。
许诺终于出了她那口恶气了。
我忽然就不想起来了,真困。
我多出来的体重叫我有着巨大的压力,不想动弹。
但是模糊的,我看见林唐要对许诺动手了,可是,不是荷子阻止的,阻止住林唐的那个人,叫我简直想挖个洞钻下去。
我想我当时太丑了。
我丑得不能允许自己见那个人。
虽然那个人不属于我了,可是我还是应该注意自己在他面前的形象。
那个人是楚路。
楚路走过来,把我扶起,掏出纸巾给我擦了擦血迹,说:“疼吗?冬天还不容易好呢!回头不能吃酱油了。”
看我站稳了,楚路走到许诺面前,问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许诺不在乎地说。
楚路扬手就是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许诺的脸上,跟着说:“既然你是无理取闹,那我就不客气了!”
许诺愤怒地看了看楚路,又看了看旁边的荷子和林唐,最后看了看我,什么也没说,出去了。
她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她继续闹下去,只会吃亏。
但是楚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他不该让自己像一个王子一样出现在我决心忘记他的时刻,这样,我要怎么办?
荷子和林唐很知趣地先走了。
楚路坚持要背我,我说我能走,但是楚路还是蹲在我面前叫我爬上他的背。
站在饭店门外,我忽然发起火来,我冲着楚路,大声地哭着,边哭边说:“为什么?你既然已经和娟离在一起你干嘛还要回来找我?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干嘛要对我这么好?你是谁我是谁都没有关系了,你就不能让我快点忘记你吗?”
楚路站起来,半天,没有转身看我。
我忽然有些不忍心。
是的,不管他是谁我是谁,我们曾经,至少曾经,我们对彼此都很重要。
在楚路要转身的时候,我快步离开,我不想听他的解释,我怕他的解释叫我更难过。
楚路在我身后叫我:“暖,明天一起回家吧!”
我停住脚步,转身,看他向我走来了。
他走到我面前,又说:“有些事,你误会了,我和娟离什么都没有,我们只是好朋友,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们呢?”
楚路竟然不承认,这不像平时的楚路,楚路向来都是敢作敢当的,怎么会不承认?难道是我想错了?
我宁愿自己想错了,但是种种迹象都在告诉我,我想错的可能性很小。
楚路伸手拉住我,拉着我走,边走边说:“娟离是你的好姐妹,她也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她清楚我们之间不可能会插进来一个她,她在高考的时候都能为不叫你有压力而自己受苦,又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再说,你不相信我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楚路说的对,我应该相信他,相信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但是那天是怎么回事呢?
我忍不住问道:“可是我看见你跟她很亲密,你们坐一辆车回来,你还扶着她。还有,我听说她病了,是不是很严重?”
楚路奇怪地看着我,说:“你怎么知道她病了?你怎么知道我扶着她?难道……”
“是的,我去过你们的学校,我在你们的校门口等你,可是我等到的是你和娟离,你们俩那么亲密……”
“原来,那天你的短信说的是真的!我竟然还以为是你在开玩笑!”楚路不敢相信地看着我,我不敢确定他的神情是在生气还是其他,但是终于说出来了我的心里舒服了很多。
楚路忽然把我拥进怀里,小声说:“鬼丫头,那么远呢,你怎么这么傻?你应该告诉我!那天是娟离生病了,我送她去医院,然后当然要陪她回来,照顾她,是我应该做的,因为她是你的姐妹。”
在楚路的怀里,我终于明白,那个嘻嘻哈哈没大没小的楚路长大了,他说的话和他的怀抱一样那么温柔,但是我还是怀念以前的他,怀念他打我的头,叫我鬼丫头。
忽然,楚路拍了拍我的背,然后对我说:“你在学校是不是给我惹麻烦了?”
我一愣,看楚路鬼笑的样子明白他说什么了,我哼了一声,说道:“虽然本小姐才貌双全,人见人爱,但是奈何我眼光高,门槛也高,还没有人能打动得了我!”
楚路哈哈笑了两声,忽然就不说话了。
沉默了一会,我问道:“特意来接我一起回家的吗?”
楚路嗯了一声,说:“这么久没见了,没想到,你已经把自己养成了小肥猪,我还以为你会因为我消瘦呢,哎!”
我甜蜜蜜地笑了,又想问娟离的事,可是见楚路这样的情况,娟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便没有再问。
楚路把我送回到宿舍楼下就走了,他应该有地方住,但是我觉得我应该陪他一晚,可是他不同意。
有半年未见了,说短不短,因为我们说话的时候明显觉得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说长不长,因为那些甜蜜的心迹还在。
第二天准备回家的时候在我的宿舍楼下遇见了李未。
我下楼的时候楚路和李未都站在那里,应该都是在等我。
他们离得不远,却彼此不认识,各自站着。
我一看见他们,他们便都向我走过来,纷纷要接过我手里的行李。
然后,楚路尴尬地看了李未一眼。
我赶紧介绍,但是我没说楚路是我的男朋友。我也确实不知道我是不是该说他是,从来似乎都没有明确过,我们的关系,彼此心里透明却又模糊,不知道该如何定义。
然后李未很客气地说:“原来是远道而来的朋友,青暖你真是幸福了,有人来接了,看来我把你送到门口就好了。”李未说完接过我手上的行李,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