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的少女眼神迷离,无神的灰瞳被水雾笼罩,像一潭随时能溢出水的清泉,澄澈动人。
随着思绪逐渐模糊,她倒在七深的怀中,双手死死抓住浴缸的边缘,脚趾勾起。最后一丝理智,仅仅是为了听清七深的话而留存。
处刑当天她没能见家人们最后一面,不得不躲藏在下城区的破败神社里。当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广场那边已经人山人海,大家都在围观国君处死那些可恶的叛贼。
七深目睹了全过程。
“当然有。”
她坐直身子,右手开始做平移伸展运动,将自己的指尖吻上夜月的无限空间。没别的想法,就想通过测量纵深的方式,让大家都快乐一些。
夜月突然脊背绷直,背上流过一阵被电击似的酥麻。酥麻从背部汇聚到尾椎骨,下腹也烫得不成样子。
“别闹……告诉我……”
近乎哀求的语气,已经让七深的心软化成一滩水。七深本就不是什么恶魔,戏弄的目的既已达到,适当地给点甜头未尝不可。
那些话本来就该告诉夜月的。
“好,我告诉你。”
七深暂时敛去戏谑的笑容,让夜月转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你父亲他留下的话不多,口头话只有一句——不要心怀仇恨,绝对不要,好好活下去,当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
这句话完全在意料之中。没人希望家族最后的火种因为复仇熄灭,而且要向落樱皇室复仇谈何容易?
夜月从来没想过复仇一说,她知道以自己一人之力,不过以卵击石。
“当个普通人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就这么蹉跎一生,死后两眼一闭,尘归尘土归土,恩怨烟消云散。”
她脸上泛起凄惨的笑容。
这样就可以了吗?接受这该死的现实,当一个逃亡者,然后泯然众人?可是,心底里那点不安分的小火苗开始乱窜,试图燃起熊熊烈火,让她振作起来。
嘴上说着不想搞点事情,心里倒是挺诚实的。
这点小心思早被七深看在眼里。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夜月,你瞒不过我。这件事会成为我们之间的秘密,对吗?”
纤指轻点夜月的唇瓣,随后再点自己的,似乎在明示什么。
“随你吧。就算你满大街宣扬也没关系,我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能怎么样呢?”
“嘘——”
夜月的唇瓣传来蜻蜓点水般的触感。
“不许你说这些话,在我眼里你可是最珍贵的宝物啊,夜月。就算为了你跟整个落樱为敌又算得了什么?”
接着,嘴巴完全被七深的嘴封住。
舌尖被勾住,舌根被搅弄得酸麻。这个吻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惩罚她刚才说出的那些自暴自弃的话。
这种感觉不糟糕,脑袋和身体都变得轻盈,灵魂有要脱离凡躯,飘向高远天空的趋势。
也只有和别人相拥,交换体温的瞬间,夜月才觉得自己真实地活在世上。
3.被迫谋生
在下城区的时间过得压抑且缓慢,终日不见希望。空气沉闷浑浊,
这里能眺望到远处中城区和上城区的高楼广厦,高耸入云,蒸汽悬浮列车在楼宇间穿梭,载着乘客奔赴各处。
夜月望着青蓝色的晴空发愁。
口袋里的钱又见了底,连两个月的房租都要交不上了。离交房租只剩下不到一周,这几天七深也不在皇城,据说是到隔壁的城市【出云】执行任务去了。
那边的治安不太好,发生多起凶杀事件,有几名正统的魔法使被使用【反术核】的黑魔法使杀害,城内人心惶惶。
皇城也时不时发生黑魔法使伤人事件,因此下城区受到越发严格的管束,要前往中城区或上城区必须出示文书和身份卡,向把守出口的审查人员简要说明原因。
这项规定只对隶属下城区的人起效,另外两个城区的人无需阻拦。
墙上的公告栏张贴有落樱政府的公告,夜月扫了一眼,没有驻足仔细阅读。仔细一看,公告底下还有一份通缉令,通缉令上的人正好是以前的她。
照片上的是人金色短发,瞳色和现在相似,另一项区别是样貌,以前的她和现在的她样貌不相同。
只要花大价钱去找整容医师,使用安全无副作用的魔法药剂,经过大概一小时的手术,一个全新的个体就会诞生于世。
随后,再找一个在身份管理机构的人办一张身份卡,就能自由地在落樱活动。
“……”
夜月转身离去,对过去的自己不曾有一丝眷恋。
她需要钱,需要得快发疯了。这件事只需要给加贺见家那位大小姐一通电话,一笔可观的费用就会在几分钟之内汇入自己的账户。
那么做太没底线,显得自己更加低贱,除非是得了什么治不了的绝症,否则夜月不打算问那个女人要钱过日子,除非她自己主动给。
没办法,她必须在下城区找份工作维持生活。前阵子浑浑噩噩过日子,现在头脑清醒过来,就得考虑将来。
夜月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向几家店打听需不需要人手,店主一看她肤色苍白,身材纤瘦,不像能干体力活的人,都纷纷拒绝。
“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最近生意不好做,我这里都得裁员了,没办法再雇佣新的员工了。”
最后询问的一项工作是码头苦力,工头虽然很想帮她,却没办法。搬货的都是青壮年男性,职位也有数量规定,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