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到处翻看书本的事情引起一位女仆的不满。这里所有的藏书都很贵，岂是一个土包子能随意翻阅的平凡之物？

看到夜月在书架之间穿梭，这名女仆终于按捺不住，走上前去阻止。

身为希雅大小姐的图书管理员，她有责任阻拦一切试图玷污大小姐东西的人。

“夜月小姐，请你放下手里的书。小姐所购买的书籍全都很昂贵，不是谁都有资格翻阅。”

夜月被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到，手腕一抖，书差点掉在地上。

她选中的书有些年头了，书页发黄，纸张也很脆弱，稍有不慎便会弄破。书的封面也残破不堪，看得出经过一番修补。

和其他崭新的书籍相比，这本显得格格不入。

叫住夜月的女仆，昨天晚上刚进门的时候见过，希雅称呼她为“铃木”，铃木应该是这女仆的姓氏。

铃木对夜月的态度不怎么好，从语言到表情，还有其他行为，都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气息。

有钱人家的仆人，倒是会经常瞧不起出身平凡的客人。

说难听点，这位女仆的行为是狗仗人势，仗着主人家有身份和地位，就敢瞧不起身份差距很大的客人。

她的态度让夜月感到不快。

若这里是书店，书店的店员认为顾客会弄坏店里的书籍，以此为理由不让顾客翻阅，肯定会遭到责备。

但是，私人藏书和书店的性质不同，夜月似乎不具备指责希雅家仆的立场。

如果是夏海那样的聪明人，肯定会把这人怼到不能出声。

她试着想象夏海可能会说的话，以至于看起来像在发呆。女仆铃木以为夜月没听见，又在她耳边重复一次。

“夜月小姐，请你放下手里的东西！”

这次的语气又多了几分苛责之意。夜月的耳膜刺痛，皱了皱眉。吃闷亏不是她的作风，她只是内向，不代表脾气好，能任人欺负却不还击。

“铃木小姐，你就是这样对待主人邀请来的客人吗？”

女仆似乎没想过夜月会反驳自己，更加恼怒，双手叉腰，摆出一副主人的姿态，好像这座宅子的主人是她而不是希雅。

“你说的是什么话？别忘了，你只不过是下城区来的贱民罢了，我从小跟小姐一起长大，她身边的都是身份高贵，谈吐不凡的人，只有那些人才配跟她站在一起。而你，只不过是小姐心生怜悯放下身份才能成为朋友的对象。”

“……”

这番话气势很足，一般人肯定会被唬住。夜月不算正常人，自认为不够“一般”，对她虚张声势的行为表示不屑。

只有玛丽苏才会忍受一切不公义的行为，独自哭唧唧，做出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在夜月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

希雅不在，应该有些事情被别的女仆叫走了。等她出现再处理，恐怕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夜月没打算依靠主人出面。现在是考验自己口才的时候，虽说不一定能占上风，怼就完事。

“可是，铃木小姐，没认清自己身份的人，这里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她故意用一种演舞台剧的高昂语气，因为这会显得更欠揍，能增加对方心中的不爽。比起愤怒地与对方对骂，倒不如笑着用巧妙的语言“回敬”。

“你真是个可怜的人，明明自己只不过是侍奉贵族的下仆罢了，居然责备起贵族的客人，让贵族蒙羞。不过也正常，假如你修养足够，举止得体，大概能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用不着给人端茶倒水。”

今天的笑容于此刻绽放，夜月不爱笑，为了达到节目效果，只好委屈自己笑得开心一些。

对面的女仆脸色越来越差，扑过来跟夜月抢书，嘴里用方言骂骂咧咧。这种方言是落樱某个偏远的县的方言，夜月几乎听不懂，无法得知她骂了什么，总之不会是特别好听的内容。

两股力量一起撕扯破旧书籍的后果，必定是将书毁掉。接着，夜月目睹书脊的位置掉出一张折叠起来的，薄薄的羊皮纸。

希雅一走进书房，就发现上次在一个乞丐手里买来的旧书被撕坏了，夜月趴在地上，研究一张破破烂烂的羊皮纸。

自己的女仆手里捧着被撕坏的书，气急败坏。

两人争论的内容她都听见了，还没来得及阻止，夜月就先一步以言语制胜，结果是书遭受无妄之灾。

谁对谁错，她心中自有定夺，现在比较值得注意的是地上的羊皮纸。

“这个……”

希雅想起获得这本书的经过。

上个月，她和朋友逛商场，一直逛到傍晚时分。在商场外的某棵树下，坐着一个衣衫褴褛，浑身脏污的老乞丐。

这名乞丐不是人类，而是龙。他的尾巴末端的一小节因为某种原因被切断，头上的龙角也有磨损，饱经风霜的面庞十分苍老，像发皱的树皮，粗糙无比。

金色的眼球很浑浊，可能受过某种暗伤，甚至患病。

乞丐的脚边摆着一只破掉的瓷碗，里面只有几个硬币。过路的人衣着光鲜，却无人驻足，也没有人愿意施舍一点钱。

希雅手里有刚买的面包，看到乞丐不免有些怜悯，于是把一整袋都放下。

“都给你了。”

她的心不如表面那般孤傲冷漠，将面包放下以后，她还准备继续逛逛，却被乞丐叫住。

“小姐……美丽的精灵小姐，感谢您的慷慨，如果，您能够再给我一点钱，我愿意用一张藏宝图跟您换。藏宝图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不如送给有精力的年轻人。”

老乞丐从身旁破破烂烂的袋子里拿出一本书，书的封面已经很旧，快要和书脊分离，再不做点什么补救就会完全坏掉。

书是多拉格语写就的，书名是《混沌之龙》，讲述的应该是世界上第一只龙诞生于深渊之下的故事。

这本书希雅已经读过了，而且她对又脏又破的书也没兴趣。乞丐向她讨钱，她本来不想继续搭理，但是看到对方一脸诚恳，只好塞给他几张万元的纸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