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忙是借口，假如行不通还有一大堆别的。

满脑子想着逃离月见大社，夜月竟然连唤灵仪式的事情都忘了提。

背后响起一阵水声，接着，像是有只手从后方拖拽一般，夜月感觉身体失去平衡，手里的稿纸脱手飞出，掉在地上。

她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身体便已经坠入浴池中。

115.月见大社的夜

猝不及防落水，夜月什么也没抓住，理所当然地呛了水。带着花瓣和入浴剂香味的水充斥着鼻腔和口腔，过于浓烈的气息让她头晕目眩。

“咳咳——”

猛烈的咳嗽紧随其后，显然是身体对这些香味表现出极为强烈的抗拒。

她的第一反应是入浴剂放多了，应该提醒屑狐狸少放点。带香气的东西不是越香越好，应该适当。

这么一通操作下来，身上的衣服全湿了。池子不深，把人变成落汤鸡已经足够。

夜月的模样相当狼狈，湿漉漉的衣服紧贴身体，头发和脸上都沾满了神樱的花瓣，像极了企图来浴场偷香窃玉，却不慎从屋顶坠落，丑态毕露的采花贼。

屑狐狸这朵花一般人还真不敢采，从背面看很迷人，一旦伸手触碰就会变成食人花或者猪笼草，将人一口吞下，吃干抹净。

池水不慎入眼，夜月觉得眼球有些刺痛，只能闭着眼睛，伸手触摸一切能抓住的东西。浴池的池壁就在附近，一伸手就触到了坚硬光滑的边缘。

美黛像个恶作剧成功的熊孩子，毫不留情地发笑。

“夜月，哈哈哈……你的样子，实在是太滑稽了，真应该让花野那个小家伙也看一看，那个敢偷窥她洗澡的女人居然怕水，急得在浴池里扑腾，她看到应该会很解气吧。”

粉头发的狐妖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声音很好听，只是有些欠揍罢了。夜月不能动手揍她，只能在心里暗暗记下下次在油豆腐里放一些奇怪的调料，让她吃下去的那一刻破功。

屑狐狸从愉悦转变成便秘的表情一定很解气吧，她心想。

这短短的时间里，自己已经不知道被她这样捉弄多少次了，今天这次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别闹了，你自己看看，手稿全都被泡坏了，到时怎么跟作者们交代？”

夜月从浴池里捞起几张手稿，上面有些字已经被水泡得看不清楚，纸张又软又烂，完完全全变成只能扔掉的废纸团。

不知这本书的作者知道会作何感想，总之不会太高兴。

“那还不简单，把纸张复原的法术我又不是不懂。这也怪你，为什么要拿着稿纸摔进浴池？莫非——是对我图谋不轨？”

美黛把坏掉的稿纸在木地板上铺平，胸部压着浴池边缘，那片光景有些引人注目。上次代替浴池边缘的地方还是自己的背，那感觉相当美妙。

夜月竟然有些羡慕那块地方，跟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吃起醋来。

“你想多了，就算整个落樱的女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对你图谋不轨。再说了，到底是谁让我摔下来，你心里没点ACD数吗？”

心中充满恼怒的情绪，也许是因为被戏弄，又或许是气自己太没出息，每次都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夜月口嫌体正直。

虽然愤怒，却不想对美黛生气，只能对自己生气。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焦躁和冲动油然而生，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住。

夜月这么别扭的性格，整个落樱估计找不到第三个人。

不过，美黛一而再，再而三地撩拨，夜月不可能没感觉，如果真没感觉，她就能立刻剃度出家了。

粉色的狐狸耳朵每次一抖动，就好像在她的心上划过似的。

“真是的，看稿子的事你另请高明吧，再这样下去其他作者的稿子也会受害。”

夜月准备爬上去，想要找外面值夜的巫女要一身干衣服替换掉。湿衣服全都紧贴着身体，除了难受之外没有别的体验。

看着池中女子的笑脸，刚升腾起来的怒火就散了一半。这家伙对自己功大于过，为了能顺利完成委托，稍微忍耐一下也无妨。

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夜月对着水面倒映出的自己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百倍的笑脸，鼓励自己要笑着直面屑狐狸的威光。

接着，美黛故技重施，又双叒叕扯了她的腰带。

都说屑狐狸是善解人衣的大巫女，最爱做的事是替人宽衣解带，然后是替自己宽衣解带，大家一起秉烛夜谈，聊一些有温度，有深度和湿度的话题。

比如怎样不烤火就让体温上升，如何测量目标地点的纵深，以及在短时间内提高空气湿度，人类如何延续生命，全都是一些很健康，很正常的话题。

宽松的和服失去腰带的束缚，加上被水浸透，增加了比衣服本身还多好几倍的重力，非常配合气氛，自己滑掉了。

“你不会是——”

“嘘——”

美黛将右手食指放在她唇上。

“有些事情用不着仔仔细细地说出来，只需要遵照基本规律行动。”

“……”

听了美黛的话，夜月的话刚到嘴边就马上咽回去。现在多说无益，应该多进行学术探讨才是。

带着不知名唇膏香气的唇瓣，随着浴池里蒸腾而起的水汽一起袭来。

夜月只觉得被卷入温暖的漩涡里，暂时忘却压在心上的一切。这感觉既像是躺在午后的沙滩上，让被阳光加热的潮汐没过半个身子，又像躺在竹筏上漂流，随风摇曳。

二者兼有。

身体随着水波前后晃荡，节奏既不快也不慢，恰到好处的感觉让人舒适。

远处的天空，有几道流星滑进昏暗的天幕，行进的过程中焦躁地抖动着光尾，使得月见大社上方的夜空随之微颤。